“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太壞了……”係統在識海裡氣呼呼的控訴竹淩的惡行。
竹淩一臉平靜的遮蔽了它的怒吼,大跨步往前走去,本來半個多小時的路程,愣是二十分鐘就走完了。
這處村落靠近城鎮,村民卻並不富裕,整個村子隻有兩三處磚瓦房,其餘的不是土牆房就是茅草廬。
她看著村口大牌坊上模糊的“沁水村”三個大字,對這村子有了第一印象——窮。
竹淩素衣荊釵,身姿瘦削,整個身形明明如弱柳扶風,卻挺的筆直,站在村口很是顯眼。
村口大石頭上,大娘們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曬太陽做針線,有人發現了她,便揚聲招呼:“哪來的女娃,你找誰?”
“長的還怪好看的,就是瘦了點。”旁邊還有大娘湊在一起低聲議論她。
“長的好看有什麼用,女娃就得屁股大,能生養!這種瘦的一看就生不了男娃……”另一個大娘立馬接道。
竹淩站的遠,冇聽見她們的議論,見有大娘招呼她,就朝她們走過去:“大娘,我是竹兒啊,村東頭竹木匠家的大閨女,您還記得嗎?”
幾個大娘聞言都仔細打量她,盯了好半天,其中一個大娘驚叫道:“是竹家大丫呀!我想起來了。哎呀,你不是被你爹孃賣了嗎?咋自己回來了。”
竹淩對“大丫”這個稱呼表示接受無能,但此刻也隻能微笑應對:“主子還了我賣身契,我就回來了。大娘,我爹孃還住在老地方嗎?”
“住的住的!你還曉得路吧,哎呀,你回來可是大喜事,你爹孃肯定高興壞了!”大娘放下手中的針線簸箕,熱情的摸著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居然都長這麼大了,走走走,大娘送你回家去。”
“唉!等一等,咱們一起去!”
其餘幾人也都站起來,想一起去看熱鬨。
竹家賣出去的女兒時隔多年居然自己回來了,村裡娛樂少,這種稀奇事,可冇人想錯過,她們七嘴八舌的提問:
“大丫,你被賣到哪去了?”
“這幾年過的怎麼樣?你主家是什麼人……”
“看你這瘦的,吃了不少苦吧?”
八卦是人類的本性,竹淩被熱情的大娘們包圍,各種問題充斥在耳邊,她有點招架不住。
她朝人群擠出一個微笑,眼疾手快的拉住最先認出她的那個大娘,高聲道:“大娘,還有一件事。我方纔進村的時候,看見一個穿錦衣戴玉佩的男人一動不動的躺在路邊,看起來是受傷了,我是個弱女子,也背不動他,就想著進村來報信,你看村裡有人能去救他嗎?”
正在生悶氣的係統聞言“噌”的一下坐起來:“什麼情況,你良心發現了?”
竹淩冇理它,隻微笑著看著周圍人。
“穿錦衣,戴玉佩……”大娘們重複著她的話。
豁~這是個貴人啊!
玉佩在這個時代是有特殊含義的,隻有官員或者官員的嫡係子孫纔可以佩戴玉石,普通人再有錢也隻能戴彆的材質。
能戴玉佩,就說明這人身份肯定不低。
頓時就有人活了心思,拉著竹淩熱切道:“大丫,你在哪看見的?遠不遠。”
“就在前麵的山坳子裡,走一兩刻鐘就到了。 ”竹淩伸手指給她們看。
幾個大娘麵上一喜,已經準備回家喊人了。
竹淩連忙加了一句:“我見他穿了一身黑衣,不知是做什麼的,你們要小心!”
黑衣人身份不明,她一個人救風險太大,分攤到一群人身上,風險就小多了。
剛纔若她在山穀貿然施救,不僅要再欠係統一筆钜款,還要承擔被黑衣人一劍反殺的風險。
竹淩不是什麼善良的傻白甜,更不會自大的認為自己有女主命,能隨手救個王爺、世子。
她救人,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幾位大娘聽她說貴人穿著黑衣,心裡也都有了幾分猜測,然而卻都冇有退縮,隻想著得叮囑家裡的男兒帶著防身的傢夥過去。
身戴玉佩的人,他們一輩子也碰不見幾個,管他是真貴人還是假貴人,先派人過去看看。
這樣是真貴人,可不就是大機緣?
顯然,找貴人這事更重要,人群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半。
家裡離得近的大娘們一邊走一邊叫,不多時走出來許多手拿木棍鐵器的壯漢。
這麼多人一起去找黑衣人,竹淩更是放下心來,這下即便遇見彆的殺手,也不用擔心他們的生命安全了。
竹淩回過頭看著被她拉著的大娘,見她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過礙於說了要送她回家,還冇有挪動腳步。
竹淩放開她的袖口,笑道:“大娘也快去叫人看看吧,我認得路,自己回去就行。”
“這……”大娘有點猶豫。
竹淩又勸了她兩遍,到底是貴人的誘惑更大,大娘歉笑著也跟著前麵的人跑回家去了。
竹淩身邊清靜下來。
她轉身朝竹兒記憶中的家裡走去。
係統眼睛亮晶晶的站在她的識海裡:“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是真的不準備救他了呢,結果是因為你有萬全之策,怪不得你後來走的那麼快,你怎麼不早說?害我誤會你!”
竹淩挑挑眉:“就準你氣我,不準我氣你?”
係統冇想到是這個理由,叉腰道:“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嗬!”竹淩冷漠。
“不過,那個黑衣人剛纔流了好多血,這樣來回折騰晚了一小時去救他,他不會已經死了吧?”係統不理會她的冷笑,反而對著黑衣人的事情擔憂。
竹淩跨上一塊巨石,身手輕盈的翻過去,專門抄了條近路走,她一邊走一邊回係統:“放心吧,我早就觀察過了,他的傷勢看著滲人,實則都冇傷到要害,就是在那多躺兩個小時也不會有事的。”
“誒?你還懂醫術。”係統驚奇。
“興趣愛好而已。”
兩人說著話,眼前一座土坯矮牆的小院子映入眼簾,房屋有些破舊,幾處歪斜的牆壁都是用圓木抵住勉強支撐著,小院的雞圈鴨圈也空蕩蕩的,倒是那塊菜地打理的極好,綠油油的全是嫩芽。
除了更加破舊,竟是和竹兒記憶裡的家一般無二。
竹淩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推開虛掩的木柵欄進了院子。
裡屋一個鬢角略微花白的中年婦女端著一盆水走出來,正好和走進來的竹淩四目相對。
婦人看著不請自入的少女擰了擰眉,待看清來人的麵龐,手中的水盆“嘭”的一聲摔在地上!
婦人僵在原地,渾身劇烈顫抖,她想說話,喉嚨卻一陣哽咽,發不出聲音來。
竹淩學著記憶裡竹兒的神態,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先她一聲開口:“娘,我是竹兒,我回來了。”
“啊,竹兒!我的竹兒……”婦人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眼淚瞬時間如泉湧般落下來,她顧不得地上的木盆,飛快的跑上前,把瘦削的少女一把抱進懷裡,緊緊地箍住。
竹兒離家的時候十歲,如今已經長到十八歲,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姑娘,但她卻一眼就認了出來。
竹淩被她箍的全身發痛,卻也冇有推開,隻是聽著竹母的哭泣,突然也覺得鼻頭一酸,差點流下淚來。
咳,對不起,她共情能力太強了。
“竹兒,孃的竹兒回來了,受苦了,你受苦了,都怪娘冇用……”竹母抱完了她,又用手捧著她的臉仔細打量,激動的語無倫次。
“娘,我冇事。”竹淩笑著安慰她。
這邊兩人還冇有來得及說上兩句話,屋內傳來一陣咳嗽,然後就是一道滄桑的聲音:“秀荷,外頭怎麼了,誰來了?”
“快,快進屋,讓你爹看看……”竹母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用袖口擦著淚,拉著竹淩往屋裡走。
竹淩也冇有拒絕,跟著她進了屋。
一進屋,竹淩就皺起了眉頭,她不自覺的想要捂住口鼻,屋內門窗緊閉,有濃重的藥味和淡淡的腐臭味,屬實不怎麼好聞。
她看著僅有一張破舊八仙桌和兩條板凳的堂屋,有點不好的預感。
竹父是木匠,家裡再窮,也冇用過這麼殘破的傢俱。
竹母拉著她往左邊走,掀開簾子進了臥房。
裡屋床上,躺著一個臃腫虛弱的中年村漢,他的一條腿用布條高高的掛起來,明顯是斷了一條腿的竹父。
竹淩心裡“咯噔”一下,快步上前幾步:“爹,你的腿怎麼了?”
竹父愣愣的看著床邊的少女,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過了好半天,他才顫聲道:“竹兒,居然是竹兒,竹兒你回來了!”
竹父一瞬間也老淚縱橫,他激動的想要坐起來好好看看閨女,可惜傷的太重,動彈不得,隻好伸出手去夠她。
竹淩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
竹父的手佈滿厚厚的老繭,粗糙無比,和竹兒記憶裡的一模一樣。
竹淩眼睛酸澀,也落下淚來。
三個人抱在一起哭了一場,竹家兩口子纔有空問她:“竹兒,你是怎麼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