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白手掌在眼前一揮,傅二夫人道:“槐序冇了,你如何勝出的?今兒不該是麥秋出朝鳳嗎?”
“麥秋、巳月都不願出朝鳳,唯有我……”
雲纖垂眸:“我受不住。”
“整個朝鳳都陰冷得厲害,我想出來尋個有人味兒的說說話。”
“你這話耳熟得很。”
傅二夫人仰頭一笑,笑得花枝亂顫。
“麥秋不出朝鳳是怕你和巳月聯手?你出來就不怕她二人聯手對付你一個?”
“不怕。”
雲纖學著傅二夫人的樣子,撫著下巴道:“她二人不會聯手,我不足為懼,任誰活到最後都不會是我。”
“為何?”
“傅府不會允許的。”
雲纖走到榻前,略有些疲倦:“臨及笄僅剩一場考校,不知我還有冇有機會再出朝鳳。”
“會有機會的。”
雲纖搖頭,不願再提此事。
沉默半晌,她突然道:“你可知槐序槐月?”
“知曉,她二人是府中唯一一對雙生子,說來槐月運道不好,若她未曾落下殘疾此姐妹必可殺出重圍。”
“若真殺出重圍,最後卻要落得雙生姐妹決一生死的下場,說不得那纔是她姐妹二人不願見到的局麵。”
此時此刻,雲纖忽然能理解槐序那日灑脫赴死的心境。
“對了,你怕是不知槐月其實是槐序,而槐序纔是槐月。”
“嗯?”
傅二夫人睜大了眼:“怎麼一回事?”
將槐序姐妹二人調換身份一事說給她聽,半晌雲纖捂著眼道:“我原當她們冇有人情味兒,可眼下見還是有的。”
“她們在那個冰冷冷的院子裡頭相互依偎,互相保護,真真是再有情意不過了。”
“槐序赴死那日您也瞧見了,她……絲毫不曾畏懼。”
“她既不貪生也不怕死,她守約重諾飽讀詩書,心性、膽氣、才學無一不缺,可她死了。為了一個……”
雲纖停頓一瞬:“為了一個萬分可笑的理由。”
傅二夫人點頭:“傅家,作孽啊。”
她語氣中帶了點點哽咽:“我總覺得朝鳳之上鬼氣森森,屋中掛著白玉牌的拔步床,亦不知死過多少代‘三月’‘四月’‘五月’。”
“初見那座繡樓,我隻覺巍峨偉岸,後見它,隻覺它似一座牢籠困了無數少女芳魂,至死不能掙脫。”
“傅家……當真作孽。”
傅二夫人聽著,麵色漸為寡淡,許久許久她才冷哼一聲:“傅家何止朝鳳內怨氣遮天?你有所不知,這外頭的宅子亦臟汙得很。”
雲纖抬眸看她,傅二夫人伸出手緩緩撫去她眼角淚水。
“小顛婆,你可願聽聽我與這傅府的故事?”
雲纖坐起身,就見傅二夫人抬手拆了頭上簪花,腰肢向後一彎,一頭烏髮散落在屋中劃出道絕美弧線。
她反手捏著簪花,在指尖一挑,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雲纖聽不懂那咬字,但隻覺每一個字都落在了心尖尖,聽得人骨頭酥軟。
“奴本是江南玉嬌龍,沁香樓裡頭牌歌姬。”
傅二夫人勾著足尖,雙手落與胸前擺了個十足撩人的姿勢。她俏眸流盼,嗔怒裡帶著哀怨,又似帶著纏綿瞪了雲纖一眼。
雲纖看得呆了,她從未見過女子這般媚惑情態。
“小顛婆,你莫哭。”
將足尖勾回,傅二夫人擰著腰身妖嬈坐在她身邊。水紅色的帕子一甩,生生甩出三分誘人春色。
“你呀,可彆小瞧了女子淚水。”
正說著,傅二夫人眼中一紅,豆大一顆淚珠兒撲簌簌滾落,無辜天真模樣混似總角少年,惹人憐愛。
她翹起一指,抹去淚水轉瞬又換上一副淒哀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