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槐月,雲纖眸中隱有愧疚,可隨即一瞬而逝。
手臂上的灼傷還在隱隱作痛,她拉下衣袖暗道一句誰人不無辜,這方利落下了床。待將一切恢複原狀後,雲纖換了繡鞋隨丫鬟去尋府醫。
“姑娘這傷無大礙,待為姑娘敷了藥,幾日便可消退,不會落下疤。”
府醫是個比陶嬤嬤還要再年長一些的婆子,她手腳利落幫雲纖敷好藥油,又幫她檢查了身上疼痛處。
“皮肉傷,靜養幾日便好了。”
說完,她便讓丫鬟扶雲纖回繡樓去。
“我身上還有些痛,不知能不能在您這兒歇歇?”
“當然。”
府醫眼露疼惜:“姑娘可在這處睡會兒,待身上不疼了再回去。”
“多謝。”
雲纖向老婦道了謝,隨後歇在了軟榻上。
她不能先於巳月等人回到繡樓,隻能在這等到眾人都回去再動身。
不知是真累了還是手臂上的藥起了效用,雲纖躺在榻上不多會兒便悠悠睡去。待起身時天色已經大暗。
“繡樓燈籠可亮著?”
“亮著的。”
小丫鬟跑出去匆匆看了一眼,又轉過身扶住雲纖。
“姑娘可要回去?”
雲纖點頭。
為就近照顧朝鳳裡的姑娘,院子中幾個嬤嬤丫鬟都住在一樓的耳房裡,此處寬敞又能兼顧整個繡樓,算是極佳的位置,雲纖走至陶嬤嬤房間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陶嬤嬤房中正開著推窗,從外看去偶爾還可見陶嬤嬤身影。
“你先回去,我尋陶嬤嬤有些事情。”
小丫鬟愣愣離開,雲纖上前抬手推開了陶嬤嬤的房門。
“姑娘傷好了?”
見雲纖進門,陶嬤嬤有一瞬驚訝。
“小傷,無礙,讓您失望了。”
雲纖抬頭打量屋中,隻見陶嬤嬤屋裡用具齊全,且大多用料考究,製作精良。便是那張黃花梨雕花妝台上的首飾匣子便摞了四五個,最上頭的那個敞開蓋,堆滿的珍珠鏈子溢位,懸掛在外。
桌麵上隨手丟著金簪、翡翠扣等,都貴重得不似賞賜給下人的模樣。
雲纖垂眸,忽然想起初夏死那日,麥秋隨手遞給小丫鬟的蟬翼紗。
“姑娘這話是何意思?老身不懂。”
“怎會不懂?”
拉開楠木梳背椅,雲纖端坐在上頭:“我雖在傅府時日不久,但對府中規矩也知曉一二。若我冇猜錯,府裡禁止下人插手爭名一事吧?”
“可今日由你送去的衣衫出了問題,嬤嬤難道不該給我一個解釋?”
陶嬤嬤垂著眼,沉默半晌忽然一笑:“銀霜說姑娘心奸,當真不假。”
“嬤嬤這是不敢說,還是不屑說?”
“姑孃的規矩學得不好,這是老身的錯。”
“你的錯,又何止這一件?”
雲纖站起身於屋中妝台、衣櫥前徘徊,一點點把玩上麵的東西,陶嬤嬤正欲嗬斥,便聽雲纖道:“你家中可有兒女?”
“看你這大肆斂財的模樣應該是有的,怕都是兒子,隻有如此方能不虧心地使用、變賣那些死去姑孃家的東西。”
“姑娘逾矩了。”
陶嬤嬤陰沉著一張臉,上前將雲纖手中的珠鏈抽走。
“我口渴了,勞煩嬤嬤倒一杯茶水。”
陶嬤嬤不動,雲纖便直直看著她,直到對方轉身才淡淡開口:“嬤嬤不該壞朝鳳的規矩,既府中有令不讓他人蔘與其中,必有其道理。”
日防夜防樓中人已足以筋疲力儘,如何還能再分精力防備這些個生了歪心的下人?
今日她運道好僥倖逃脫,來日不知可還能再死裡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