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閣樓中的雲纖驚撥出聲,卻被李玉蘅死死捂住唇部。
少年也被此情此景驚駭住,他渾身僵硬死死咬住唇,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來者不善,他二人根本無對抗之力,貿然出去也不過送死而已。
雲纖在閣樓上掙動,李玉蘅手臂青筋暴起,赤紅雙眼不斷湧出熱淚。
他眸中似有哀求,求雲纖不要妄自冒險。
“芙萫……”
雲貴被人狠蹬一腳,還未從震怒中清醒,妻子頸間熱血便噴了他滿麵滿眼。
眼前被腥紅霧氣遮掩,混著妻子身上溫暖熟悉的甜香讓人心生絕望。
身軀矮小的武者反手抽出匕首,再一個鷂子翻身又將匕首狠狠刺入雲貴頭頂。
瞬息而已,雲家夫妻莫名慘死家中。
雲繡從屋中出來,還未等看清家中發生什麼,就被一細高男子拍向胸口,臨死前她隻瞧見自己身下滲出滿地鮮紅。
雲纖被李玉蘅桎梏在懷中,她親眼看著爹孃與兩位姐姐慘死他人手中,卻不能動彈半分。
她咬住李玉蘅掌心,哪怕口中滿是溫熱血腥也不曾鬆口。
李玉蘅亦未比她好過多少,他自幼失怙得雲家接濟方長至如今,於他心中,雲叔夫妻同親生爹孃並無差彆。
少年哀痛至極,早失了全部知覺。
“你們做了什麼?”
“貴兒……芙萫……雲繡……”
“雲綺……”
雲六白自地上艱難爬行,老人癱瘓多年身上並無力氣,他伸出十指用儘全身氣勁扒在院中泥土,不過尋常人十來步距離,就已留下數道血痕。
“你們是誰,我雲家不過尋常百姓,行事從來和善亦不曾與人結怨,你們為何屠我雲家滿門?”
“為何……為何傷我孩兒?”
老人似孩童一般嗚咽哭泣,看著散落在院中兒子兒媳以及兩個孫女同喜妞的屍體,忍不住狠勁捶地。
“我雲家一生行善,從不作惡,為何,這是為何?”
“為何?”
身穿綾羅長衫的男子輕聲嘲諷:“你便當是運道不好,有此一劫吧。”
說完,男子以袖捂住口鼻微微側頭。
見他動作,一人走出,行至雲六白身前猛一抬腳跺在老人頭上。做完此,他看著褲腳上沾染的紅白汙漬,不在意地蹭了蹭。
老人本就孱弱,嚥氣前想的唯有不知三丫頭可曾逃出……
“雷管事,這些屍體如何處理?”
“燒乾淨。”
雷晟說完轉身離開。
其餘幾人也跟上前,走過喜妞屍首旁,一人停下腳步,雷晟見狀微微蹙眉。
“嘿嘿,狗肉大補,雷管事咱幾個兄弟累一天了。”
“處理乾淨些,彆給王府留下麻煩。”
雷晟說完厭惡離開,幾人在院中飽食一頓,等到天徹底黑下來,方一把火丟入澆過菜油的雲家院中,揚長而去。
李玉蘅將雲纖護在身下許久,直到火勢燒到穀倉又確定幾人並未留守在旁,才四肢發軟地拉著雲纖逃出雲家院子。
二人身後是漫天火光,雲纖神色呆滯地看著竄入雲端的黑煙,麻木聽著耳邊嘈雜救火聲響。
“雲纖……”
李玉蘅咬牙將滿麵淚水的少女擁入懷中,二人站在巷尾不住顫抖。
“雲家祖上三代皆博施濟眾,施恩從不求報,今日……今日發生了什麼?”
少女喃喃低語裡,滿是令人心酸的悲鳴。
此一瞬,她竟猶如身處噩夢,不知今夕何夕。
“玉蘅,我做了一場噩夢。”
“夢中有人闖入我家中,他們傷了喜妞,傷了祖父,還傷了爹孃姐姐。”
“玉蘅……”
雲纖眼神空洞,伸出的手抖得厲害,李玉蘅見狀將染滿鮮血的左手背至身後。
他心中惶惶,怕得牙齒打顫,可他不知該如何安慰雲纖,亦不懂此時能說什麼。他把人背在身上,強提著一口氣往家中走去。
少女柔弱,淚水自滾燙轉為冰涼,不斷滴落在李玉蘅頸上,每一顆都如砸在少年心頭的銳刺,讓人既驚又痛,不知所措。
“哎呦,你二人怎這個模樣回來的?我聽隔壁你王嬸子說雲家走了水,火燒得大著呢。”
李玉蘅揹著雲纖剛走近李家,便見李母等在門外,扯著嗓子喊叫起來。
“快把雲纖放下,你身子弱,怎背得動她?”
將雲纖從李玉蘅身上拉扯下來,李母這才露出點不及眼底的慈愛笑意:“女子怎能騎在男子背上?這豈不是將蘅兒的運勢都壓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