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學殿離她父皇的承元殿不遠,而承元殿邊上是宮中舉行典禮的長慶殿。今日佳節,他父皇在長慶殿大宴群臣,這個時辰宴席還冇散。
顧崢應該是來赴宴的,隻是來得有些遲。
現在她和顧崢算得上是有過節吧?
可是這個人她偏又得罪不起。
他冇有要走的意思,而她視若無睹和徑直走人都不太好,會火上澆油,這個時候和諧為上。
對,和諧!
那就得找話聊,聊上兩句再告辭,一切順理成章。
趙宜寧沉著眸子,正好看見他袖口上有汙漬,她指著那些汙漬道:“丞相大人,你的官服好像弄臟了。”
“方纔應付了兩個刺客,不小心沾了血,讓公主見笑。”
他把親手斬殺刺客說得這般雲淡風輕,彷彿司空見慣……
趙宜寧也不知道該誇他沉穩,還是該歎他真是樹敵眾多,到哪兒都有人想要他的命。
趙宜寧抬起頭,略帶膽怯地望著他,“有刺客?那丞相大人得多加小心纔是。”
顧崢揚了揚唇角。
他在笑,大約是在笑她呆呆的,隻會問這些,說這些。
這就對了!
誰會和一個傻乎乎的小姑娘計較呢。
趙宜寧心裡輕鬆了幾分。
“九公主的心思還真是多。”
趙宜寧舒氣剛舒到一半,聽見他的話,大石一下子又懸到了心口。
她瞧去,發現他在看她的燈籠。
什麼叫心思多?誇她還是罵她?他們之間隻有過節冇有彆的,怎會是誇呢。
他從一個燈籠就能看出她心思多?那就是看懂了她的畫?
顧崢說完,揖手離去。
趙宜寧回望著他,娥眉輕蹙,不是很明白。
除了趙宜寧外,皺著眉頭的還有一個人,且他們二人說了多久話,她的眉頭就擰了多久。
趙宜寧看著顧崢,信陽長公主則看著趙宜寧。
趙宜歡輕扶著長公主,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此番長公主若能記住這一出,也不枉她方纔絆了老九一腳。
她原本想讓老九在顧相麵前出醜,聽說顧相脾氣不好,一來趙宜寧撞到顧相會令他生惡;二來也好幫顧相認識認識,這就是那個開罪了他的晉嘉公主。
誰曾想一向孤高的丞相大人竟然會扶趙宜寧,還對趙宜寧出奇地客氣。
說功虧一簣吧,她卻發現姑母很是生氣。
趙宜歡扯了扯嘴角。顧相對趙宜寧的客氣或許是假的,但姑母眼裡的憎惡是真的。
“姑母息怒。”趙宜歡在長公主身邊低聲道。
也難怪姑母動怒,姑母今日打扮得光彩奪目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顧相會進宮赴宴。
姑母方纔還說讓她陪著去長慶殿附近轉轉,結果不等她們費心跑一趟就碰上了。
可是丞相大人由始至終隻看著老九一人,根本不曾留意到姑母。
“他在笑?他竟然會對她笑?”信陽長公主難以置信,凝著眸子自言自語。
趙宜歡小聲勸:“姑母,丞相大人此舉對老九而言未必是好事,聽聞大人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那笑裡說不定藏著刀呢!”
夜幕降下,宮城華燈初上。
蕭貴妃將宮宴設在禦湖邊上的飛仙台,這兒三麵環水,地勢開闊,是個賞月的好地方。
絲竹管樂,歌舞昇平。
趙宜寧坐在她母妃身邊,藉著案桌的遮擋,輕輕牽著她阿孃的手。
她知道,在旁人眼裡,她孃的心性猶如磐石,堅不可摧,其實一到她的事上,她娘心也軟,憂慮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