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動忽略了這些嘈雜聲,終於向麵露震驚之色的林向宇問道:“酒我已經喝完了,這唱片可以拿走了嗎?”
“可……可以。”
我點了點頭,至此,這筆交易就算是完成了,而我心中的那股氣勢也在這個時候卸掉了,生理上的不適立刻便像潮水一樣在我身體內翻湧著,眼看就要失守;於是,我趕忙拎起那隻裝著全套唱片的箱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向酒吧外麵飛奔而去。
……
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來不及扶住牆角,便掏空般地吐了起來,冇有什麼食物,隻有刺鼻的酒精,從我的口鼻噴湧而出,繼而渾身發顫……
我知道,這是身體發出的嚴重警告,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的壓抑和痛苦卻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釋放,我低頭看著地上那一灘酒水,用力甩頭的同時,又痛快地笑著,如果我能一直沉溺在這種迷幻的狀態中就好了,我不想清醒,我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自由、飄逸,超脫了基因帶來的一切限製。
我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喝這麼多酒,直到又吐了一次,我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
我晃晃悠悠走到路邊,知道出租車司機一般不願意帶我這樣的酒鬼,索性從口袋裡抽出了幾百塊錢,然後揚在風中,直到感覺有車停了下來,我才睜開眼睛看了看,確認是一輛出租車後,便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車子飛速行駛在高架橋上,我就將頭靠在玻璃上,看著車窗外的世界,隻見時而模糊,時而又清晰,這種交融的狀態,就好像是兩個緊緊糾纏在一起的男女,沉迷又清醒。忽的,女人化身成為人間的妖精,男人變成虔誠的信徒,性是罪惡,也是信仰。
左小薇說的不錯,這樣的人間,我是捨不得離開的,所以我比誰都愛惜自己,但今天真的是一個例外,我快難受死了,之所以想保持清醒,隻是為了親手把捧著的唱片交到鹿溪的手上。
……
記不清到底用了多少時間,反正我是到了“五四廣場”;跟上次不同,此刻還不是深夜,所以廣場上不斷有走過的行人,還有駐足欣賞著夜景的遊客。
我避開了這些人,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便坐在長椅上,開始耐心等待著……
海邊的風很大,也很冷,可是我的心卻滾燙,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緣故,或是心中對鹿溪那模模糊糊的好感。
人和人之間的感覺真的很奇怪,隻要想起她,腦海裡就會浮現出“顛沛流離”這個詞,但是卻並不感到孤獨害怕,雖然是在顛沛流離,但一路上也有佈滿晚霞的小鎮、延綿而去的公路,藏在雲間的山脈,隨風搖曳的白色風車……
我的副駕駛位置,已經很久冇有人坐過了,不期待有一個人能徹底取代欒雨,但也想找個人去分享這一路的顛沛流離,這個被分享的人,一定也是理解我的人,她對我的理解,就像是上帝偷偷塞給了我一塊糖果,讓我沾沾自喜,情不自禁。
這就是我一定要清醒著的原因。
不,我並不清醒,我的潛意識已經把現實中的鹿溪等同於那個廣告片中的鹿溪,她在我心中成了自由的象征……可是廣告片隻是藝術效果的呈現,就像一個女人,永遠也不會美過照片中的自己;所以,我看到的隻是我想要她成為自由和永不停止的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