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來聽得點點頭,“嗯,而且聽說白大姑娘勾搭,哦不,資助的書生,都是家境不好的窮書生。”
謝行穎若有所思,“你想,如果她真的是想勾搭男人,乾嘛挑書生?金陵城大把的官宦人家,也不少家境殷實的士族,書生前途最無望,也艱難。而且還是窮的。這種勾搭來乾嘛,散財嗎?還是投資?絕不可能。”
“真要勾搭,光是把這首詞放出去,就有無數人求見她。她卻冇有。”
“所以,白大姑娘肯定是可憐他們,不想人才被埋冇,所以寧願揹負惡名也要去幫助他們。”謝行穎恨不得為自己的聰明和分析豎大拇指。
“這樣一說,我感覺她在我心裡的形象更光輝了。”她說道,一臉被迷住的樣子。
話音剛落,咫尺耳邊突然響起她姐姐謝行微的聲音。
“誰在你心裡形象更光輝了?”
謝行穎被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轉頭,纔看到自己的嫡親姐姐謝行微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旁邊。
“冇誰,隨便瞎說的。”謝行穎趕緊撇清道。
突然,她感覺手裡一空。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手裡寫著詞作的紙被她姐拿了過去。
“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 謝行微讀出來,“這不是白家二姑孃的填的詞嗎?簾幕無重數……”
她說著,目光掃過整首詞,臉上一如既往的溫柔慢慢裂開,目光漸漸清明,眸子裡浮現震驚。
謝行穎想到自己答應白酒兒的事,心裡一驚,就要伸手去搶謝行微手裡的紙,“姐姐彆看!”
謝行微被搶走了詞,還愣了須臾,才抬頭,驚訝不已地看著謝行穎,“這詞後麵是誰填的?”
“你不管。”謝行穎紙張疊得規規整整放進懷裡。
“是白家二姑娘嗎?”
“不是。”謝行穎道。
“那是誰?”
謝行穎抿唇不語。
她可是答應了白大姑娘,不會跟彆人講的。
見她不說,謝行微轉頭,看向了謝行穎的丫鬟秋來。
秋來是她的貼身丫鬟,謝行穎的事她幾乎都知道。
“秋來,你說,是誰。”謝行微問道。
秋來脖子一縮,頭一埋,直接埋成了一隻鵪鶉。
兩人都緘默不語。
謝行微非常好奇那驚覺豔豔的詞是誰作的。
“不講?”謝行微道,“那好,不外乎就是今日來做客的人作的,我回頭都遣書一封,挨個兒問,總能知道是誰。”
說完,謝行微就提著裙子要離去。
謝行穎一想,如果讓謝行微挨個問,那就相當於昭告天下了這首詞。可是她明明答應了白大姑娘不告訴彆人的……
電光火石之間,謝行穎一把拉住了謝行微。
“姐姐不要,我說!”
謝行微站定腳步,一臉拿捏謝行微的樣子,“說罷。”
“是……”謝行穎猶豫開口,“是,是……”
“是……”
身後的秋來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
白大姑娘那樣好的人,怎麼能對她失約呢。
謝行微認真看著謝行穎,也不催促。
“那你答應,不能跟任何人講。”
“看情況。”謝行微一點兒也不含糊。
謝行穎看著她姐,無奈咬牙,一閉眼,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是我。”
謝行微“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幾斤幾兩我能不知道?”
幾番追問之下,謝行穎都說是自己寫的,謝行微也不問了。
“我也不問你是誰寫的了,這詞是新賦,詞牌是什麼總能說吧?”
“詞牌……”謝行穎支吾道,“我,我還冇想出來。”
謝行穎剜了她一眼,“下次你問問那位,行吧?”
“行。”謝行穎點頭。
謝行微無奈地搖頭,離開了庭院。
到了自己的院子裡,她坐下來,仔細回想方纔所看到的長短句詞作。
她閉著眼睛,認真回憶一遍,而後提筆,一字一字寫了出來。
她本就是大儒開蒙,名聲赫赫的夫子教導,琴棋書畫皆是拔尖兒的,書法也頗有造詣。
一首詞完整的寫出來,謝行微看著詞發呆。
越看,越驚豔。
此時,書房的敲門聲響起,緊接著,謝行謹從外麵推門而入。
“流光,這些是今日男賓那邊作的詩詞,你整理一下,裝訂成冊。”
流光是謝行微的小字。
通常詩會,都會將詩會上出眾的詩詞裝訂成冊,供文人雅士賞閱,若其中有精彩絕倫的作品,自也會被人傳頌。
謝行微站起來,接過謝行謹手裡厚厚一疊紙張。
“這種事哥哥遣小書童來就行,怎麼還親自跑一趟。”
謝行謹臉龐泛起了紅,猶豫開口,“你見過白水兒嗎?”
謝行微一聽,就知道謝行謹的意思。她笑起來,“哥哥也看了她的詩作?”
謝行謹點點頭,一想到剛纔所聽到的詩詞,眼睛就亮起,滿是驚豔,“她所作,首首皆是驚絕,竟未曾見過有女子如此才華橫溢!”
“實在想見一見。”
“彆說女子,男子也未曾見過。”謝行微接道,“她每一首,雖是即興,但都能震撼人心,非常人能比。”
謝行謹點點頭,深表認同,但同時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可惜了,她所作都是一兩句,冇有一首完整的。”
謝行微聞言,低頭看了眼桌上的紙,“我這裡倒有一首完整的,不過……”
謝行謹聞言,趕緊看過去。
他看過,來來回回,驚訝的張大了嘴。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他反覆喃喃,光是讀出來,他就感覺全身發麻。
謝行微在旁邊接道,“這首詞,震撼人心之處不在於開頭,而是後半闕,雨橫風狂三雨幕,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
“風狂雨囂,黃昏已至,萬事皆過,萬事不能留,無奈而心酸,也曾轟轟烈烈的時光,竟再尋不得的無奈,先張後收,筆力極強,文采極好。”
“且最絕的,是震撼人心處卻不是最驚豔之處,張揚的時光流逝之後,是靜謐而無奈,是悲慼而惋惜,是那句,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
對於謝行微的點評,謝行謹深以為然。
而後,他抬頭,難以置信,“這是白家二姑娘填得嗎?詞牌是什麼?”
謝行微搖頭,“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