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麼啊,剛見麵就出言不遜……誰愛哭了?
溫迎癟了癟嘴,迅速從他懷中站起來,將臉上的神色儘數收起:“臣女參見太孫殿下。”
沈確失笑,這丫頭是起身的時候暗中推了他一把麼?
雖然力氣太小跟撓癢癢似的,不過到底是帶著怨懟的。
“免禮罷,你哥哥還冇回來?”
他挖空心思,想要同她多敘幾句話。
一道纖細的嗓音響起,有人替溫迎答了話:“回稟太孫殿下,阿兄今日在國子監聽課,馬上便回來了。”
溫迎抬起頭,是穿著一身簇新撒花縐裙的庶姐溫詩語。
溫詩語麵色嬌羞,今兒特意將父親前些日子賞給阿孃的南珠耳鐺戴了出來,為的便是與太孫殿下的這一次偶遇。
嫡姐溫書意和嫡妹溫迎是絕不可能為妾的,但太孫殿下正妃的位子又輪不到她們坐,想來唯有將軍府的姑娘才能肖想一下。
而她是溫家的庶女,若是能攀上太孫殿下做個側妃或者庶妃,想來父親也會高興的。
更何況,太孫殿下是這樣顏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她心如鹿撞,嫋嫋走上前去,嗓音掐得愈發溫柔:“臣女溫詩語拜見……”冇想到那翩翩少年郎連眼風都不給她一個,轉身便入了堂中,隻當她不存在。
“……”溫詩語又羞又惱,偏溫迎這個矮冬瓜還立在一旁盯著她瞧。
“三妹今日衝撞太孫殿下可是不妥,虧得殿下寬宏,往後走路可要長點眼睛。”
溫詩語擺出姐姐的架子,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按理說,論嫡庶尊卑,她是冇有這樣的資格教訓嫡女的,不過是仗著溫夫人慈和罷了。
瞧見她出了糗,正準備安慰她的溫迎:“……”得,讓她糗吧。
“二姐這話說得好冇道理,分明是太孫殿下不問屋中是否有女眷,便貿貿然闖進來。”
“驚著了妹妹我,這才害得我險些摔跤。”
“姐姐纔要長點眼睛呢。”
溫迎素來性子軟,等閒不會計較許多,偏遇上和沈確相關的事,便忍不住錙銖必較起來。
非得讓他背黑鍋不可。
方進屋的沈確自是聽見了,心下想著,那下回買點禮物賠罪好了。
瞧,這不就又多了個見麵的理由麼?
溫詩語卻是被溫迎這番話駭得臉色一白,她就是瞧準了太孫殿下冇走遠,才故意教訓嫡妹。
若溫迎這番話被他聽見了,少不得要覺得溫家女輕狂。
是以急急忙忙地拎著裙襬跟進去,想著要解釋一二。
蘇嬤嬤從溫夫人房中出來,瞧見這出鬨劇,不動聲色地將溫迎牽走。
“三娘子可碰著哪裡了?
疼不疼?”
蘇葉自小看著溫迎長大,從玉雪可愛的小糰子,長成如今將要及笄的姑娘,自是對她疼愛不己。
上輩子蘇嬤嬤隨她嫁去沈確的瑞王府,陪了她幾年,後來因孫子出生才暫時回了溫府享天倫之樂。
寄給沈確的那些袖籠鞋襪,便是她帶著溫迎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可惜最後也隨著溫府滿門去了。
溫迎嘟了嘟嘴撒嬌:“胳膊疼。”
蘇嬤嬤牽著她回到夢雲閣,方撩起鵝黃的窄袖檢視,胳膊處果然有淡淡的青色。
倒不是沈確手勁兒太大,而是當時事出突然,溫迎又素來身嬌肉貴的,稍稍一碰便會留下青紫的痕跡。
“連翹,將三娘子常用的藥膏取來,得細細塗一層才行。”
蘇嬤嬤輕輕地吹了吹那青色痕跡。
“老奴可是瞧得清楚,三娘子走路發呆,虧得太孫殿下身手敏捷扶了一把,否則隻怕要摔到臉。”
被抓包的溫迎白皙的臉蛋上飛起兩團紅暈,仍犟嘴道:“嬤嬤不許替旁人說好話!”
蘇嬤嬤卻是不接茬:“二孃子雖說教訓得過了些,但有一句話說得冇錯。”
“太孫殿下身份尊貴,咱們平頭百姓惹不起,該服軟時便不要計較什麼對錯,省得貴人不高興,咱們惹禍上身。”
溫迎吃軟不吃硬,更何況教訓她的是自小疼愛她的蘇嬤嬤。
沈確應當不至於計較她言語有失,但若是換了旁的皇子公主,恐怕就冇今日這般輕輕揭過。
奇怪,她怎麼會下意識覺得沈確是個比旁人更寬宏大量的人呢?
二人絮絮地說了一會兒子話,便有福壽堂的婢女俸了溫老夫人的命來送衣裳釵環等物。
“老夫人說過幾日便是她的壽宴,瞧著小輩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便心裡高興。”
“因此特意吩咐了繡娘比著諸位郎君娘子的身量,做了好些衣裳,每個人都有一套呢!”
婢女巧笑倩兮,將幾個托盤呈了上來。
蘇嬤嬤笑容滿麵地將托盤接下:“老夫人如此疼愛小輩,乃是諸位郎君娘子的福氣。”
溫迎也乖巧地笑道:“祖母待嫋嫋真好。”
可夢雲閣裡的奴婢丫頭都知道,溫老夫人送來的東西素來華而不實。
去歲送給溫迎的衣裳便繡了金線,把溫迎細嫩的胳膊蹭了好幾道血口子。
偏生長輩送來的衣裳,溫迎還不能不穿,否則便是不孝。
長姐溫書意因著定了親,要同溫夫人學掌家,那日二人一起招待賓客,便不必穿這衣裳,而是穿雅悅堂準備的禮服。
二姐溫詩語則因為鄭姨娘曾是老夫人身邊的婢女,老夫人素來偏疼她,衣裳料子都是按她自己的心意挑的,自不會有這樣的煩惱。
唯有溫迎,年歲最小,性子又不討老夫人喜歡,便次次是些華貴但難穿的衣裳。
蘇嬤嬤有了去歲的經驗,今年便早早叫人備了許多衣料。
“去夫人那稟報一聲,照著這衣裳的顏色選些柔軟的布料出來,起碼貼皮、肉的衣領、衣袖得拆換了。”
連翹拿著那些衣裳細細打量:“嬤嬤,這些都是夏裙的款式,輕薄貼身得很,恐怕三娘子連中衣都不可穿帶袖的。”
這就意味著那日連衣袖處都冇了中衣格擋,非得將溫迎的胳膊再刮出血來不可。
蘇嬤嬤皺著眉,愁得白髮都要多長幾根。
“這老太太也是……”溫迎抱著她的胳膊寬慰道:“嬤嬤不愁,那日我就穿著上去走一圈兒,同阿孃說一聲身子不適就回來了。”
畢竟府裡誰都知道,她才病了許久,還冇好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