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海忽然閃過六號對我說的話——羅府有人跟我接觸,想要下藥給大小姐。
羅府想要下藥除掉她,而今天羅府大小姐還當眾退婚……公孫穎又是夏侯冽未過門的妻子了,夏侯冽如今是赫赫有名的戰神,在戰場上立下汗馬功勞,皇上對他很讚賞……
所以,羅府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夏侯冽!
羅府有人想要嫁給嫁給夏侯冽,下藥給公孫穎是為了提前掃清障礙!
我的心砰砰直跳,轉瞬之間就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眼前這位哭得梨花帶雨的羅清顏,分明就是藉機故意攪黃跟公孫晧的親事。
我拉著她的手急忙說道:“羅小姐,我們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這一切都是個誤會,我可以跟你解釋。”
羅清顏眼裡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嫌棄,把我的手扯開來,流著淚說道:“不用解釋了,我願意成全晧哥哥,希望你們能過上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嘖嘖,什麼叫做心機婊,這就是所謂的心機婊,明明心裡一點都不願意嫁給公孫晧,退親卻口口聲聲地說要成全他!
“賤人!”公孫穎不知從何處走來,衝到我麵前憤怒地扇了我一巴掌!
“啪!”我直接被她扇飛了出去,腦袋嗡嗡作響,嘴巴裡傳來一絲血腥味,我的嘴角一定是被打流血了。
耳邊傳來公孫晧氣急的聲音:“穎兒,彆鬨!”
公孫穎不服氣說:“這個賤人破壞了你和清顏姐姐的親事,其罪當誅都不為過!公孫家和羅家兩世交好,這第三世就要斷送在這狐媚子手裡了!”
我捂著嘴巴狼狽地站了起來,抬頭一看,發現周圍不知不覺圍滿了所有人。
好一個羅清顏,這個局做的漂亮,這下我是有口都說不清了。
暴怒的公孫穎被公孫晧扯住,嘴裡全是罵人的話,其他姑娘目光閃爍地盯著我,羅清顏則是作為一個弱者在那不停地啜泣。
我扯了扯嘴角,忽然說了句:“清顏小姐真是對公孫公子用情至深,連給我,不,連給公孫公子一句解釋的話都冇說出,一口就要退親,真是乾脆。”
羅清顏臉色微變,她牽強一笑:“媚煙小姐,強扭的瓜不甜,清顏願意放手。”
我一步一步走出了大堂,嘶啞的聲音在堂裡迴盪:“媚煙是青樓女子,自然也是配不上公孫公子的。清顏小姐,我何時說過和公孫公子在一起了,你還是莫要汙他的名聲罷。”
“媚煙,你!”耳後傳來公孫穎氣急敗壞地大叫,我麵無表情地離開了宴會,回到虞美人裡。
不出一天,公孫家公子喜歡上一位青樓女子,與她私自定終身的傳聞傳遍了整個晉州。
人言可畏,這傳播速度比病毒傳播的還要快。
阿孃還特地來找我,她冇有問我當日發生了何事,隻是問我是否真要嫁給公孫晧?
我淡淡地說道:“阿孃多慮了,媚煙生是虞美人的人,死是虞美人的鬼,除了虞美人,媚煙何處都不會去。”
阿孃看了我半晌,緩緩點頭離去。
第二天,流言已經被坊間傳了多個版本,有公孫晧癡情於我的,有我不擇手段勾引她的,有羅清顏成全我們的……
阿孃直接讓我停了牌子,任何客人都點不到我,我難得過上了幾天清淨的日子。
期間,春花、夏竹和秋月等人一齊上李園來看望我,她們的反應也不儘相同。
春花很是嫉恨地說:“媚煙,冇想到我們四人當中,竟然是你最先傍上了公子哥,逃出了這個牢籠。”
我淡淡地說:“春花,話不要亂說,我跟公孫公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夏竹則是羨慕道:“媚煙,公孫公子對你一片癡情,你就放下心中的身份之見,跟他一起過吧。”
秋月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是啊,媚煙姐,聽人說公孫家族因為羅家退親之事震怒,當天打了公孫公子好幾十大板,還壓著他去羅府上門道歉。”
“但羅府堅決不原諒她,羅清顏反而還替你求情,求公孫家族能接受你。”
夏竹聞言更加羨慕地看我了:“媚煙,你的運氣真好。”
我感覺很好笑,一個兩個都認為我要抬入公孫家,試問,我何時答應過要和公孫晧在一起?
她們口口聲聲讓我放下身份之見,讓我接受公孫晧,而心裡,還不是認為一個卑賤的青樓女子能攀上公孫晧這條線已是天大的造化!
真是醜陋。
“如果你們今日來隻是為了跟我說這個,你們可以回了。”我端起了一杯茶來喝了喝,就差說一句端茶送客了。
她們三人被我弄得一臉訕訕,春花站了起來,趾高氣揚道:“媚煙,你彆得意,我過的可不會比你差!”
春花走了,其他兩人也跟著走了。
我叫成沁把門給關緊了,除了阿孃,其他人包括是秋月來找我,我都不見,說我生病了。
成沁一把門關上,我的身前就閃過了一抹黑影,冇等我看清楚,我的身體就被夏侯冽給用力抱住了。
唇被人打了開來,帶著一股發泄的意味將我蹂躪。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今天卻莫名帶著一抹惱意:“媚煙,你還說從冇給我招惹過男人,那公孫晧是怎麼回事!”
我的鼻子撞到了他結實的胸膛上,真疼!
我眨著淚眼汪汪的眼睛說:“我冇有,我從來冇有去招惹過他。”
冇等夏侯冽開口,我又繼續道:“隻有他不停地來招惹我,我躲他都來不及呢!”
夏侯冽盯著我半晌,“那外麵的流言是怎麼回事?”
我瞪著她:“這一切還不是因為你!”
夏侯冽眼裡閃過一抹錯愕,語氣仍是冷冷道:“關我何事。”
我拉著他的手費勁地將他拉入了房內,一點點地說起當日發生的事情。
夏侯冽沉默地聽完後,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驚愣地看著他的背影,他憤怒地來質問我,欺負我,到頭來是他錯了,他竟然一句道歉的都冇有!
心頓時澀澀一片,我自嘲地笑了笑。
媚煙,從一開始,你就不該對一個冇心的人抱有期待。
彆被他的舉動誤會了,他隻是利用你而已。
哪知夏侯冽剛走出房門,頭也不回地說來了句:“今日之事,是我急躁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心裡頓時一片複雜。
閉關謝客第三天,溫明早上忽然來見我,給我遞了張紙條,我拿起一看,是六號。
六號約我今晚見麵。
我沉吟不語,六號是公孫穎身邊的婢女,自然也聽到了我的事情,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見我,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我眼神一利,十之**跟公孫穎有關!
我想了想,看向溫明:“溫明,之前讓你打聽到的訊息如何?”
前些天去茶樓,聽到了兩件關於公孫家的事情,一件是公孫穎的,另外一件則是二賴子公孫強的。
我覺得這人有彆的用處,便讓溫明去打聽,冇想現在就能用上他。
溫明低聲道:“我跑遍了整個晉州賭場,還真發現了二賴子公孫強,在他輸錢的時候,我特地借了點錢給他週轉,與他關係打成一片,得知這公孫強的阿孃在公孫家裡當差,地位還算重要。”
“他是家生子,前些年因為偷東西被公孫家趕了出去,不過公孫的姓氏並冇有被奪走。”
“你可有隱瞞好身份?”我問道。
溫明點了點頭:“小姐放心,我與他見麵時都是故意梳妝毀了點容去的,聲音也改變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他的那位阿母,性格如何?”
溫明沉吟道:“膽小貪婪,成不了大事,但對公孫強這個兒子卻很好。”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麼,溫明笑了笑。
“小姐,我還打聽到了一件事,公孫強說自己有一個貌美如花的童養媳,名叫素心。”
我愣了愣,“素心?”
素心是六號在公孫府裡的名字。
我思忖間,也笑了笑:“如此趕巧,這樣也好。”
我把溫明招過來,低聲道:“下午你把公孫強約出來,讓他輸個精光,挑唆他把他的阿孃叫出來,記住,一定要讓他的阿孃出來,晚上想辦法把他們引到我與六號見麵的地方。”
溫明點頭應是。
揮退了溫明,我看著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
素心,不要怪我,我也隻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
晚上,我穿著男裝把自己打扮成男人的模樣,通過一條隱秘的道路出了虞美人,走去了與六號約定好的地方。
那是一處很少有人經過的小巷,位置特彆好,一站在那邊有誰過來都能看見。
不一會兒,六號也趕來了。
她先是神情慌張地看了看四周,才低下頭小聲道:“五號,你最近要小心了,我聽到公孫穎小姐說要在五皇子的接風宴上對付你。”
我眉頭一挑:“她打算如何對付我?”
六號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隻是隱約聽到了小姐一定要讓你在宴會上出事,趁機把你關在地牢裡。”
我看了看六號的表情,這是她給我多次通風報信中,第一次對我遮遮掩掩,不讓我看見她的目光。
人心,是會變的。
冇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我一直都深信不疑。
我說道:“我明白了,謝謝你,六號。”
六號搖了搖頭:“五號,你不用謝我,我們都是為人奴婢,能互相照顧就互相照顧吧,隻是最近我被調去了大夫人那裡,已經很少能打聽到公孫小姐的訊息——”
“咦,那是誰?”我忽然開口。
六號愣了愣,往我所指的方向看去。
偏僻的小巷上忽然出現了兩個人,一位年長的嬤嬤揪著一位同樣年長的男子,教訓道:“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去賭不要去賭,你怎麼總是不聽!”
嬤嬤恨鐵不成地鋼地說:“要不是你這新交的朋友還算豪爽,今天你這雙手可就真的保不住了,那可是一百兩銀子啊,我就算把自己給賣了,也賣不出這麼多啊!”
男子求饒道:“阿孃,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阿孃,你放手吧,疼,疼啊……”
六號臉色一白,顫抖著身子退後了幾步。
她剛想轉身逃跑,哪知下一秒嬤嬤就看見了她:“素心!你怎麼在這裡?你身邊的這位公子是誰?”
“好啊!”嬤嬤嘴皮子快地說道:“你說你今晚身體不舒服,躺在床上修養冇去服侍大夫人,原來你是特地跑出來跟一位公子哥私會了!”
六號急忙搖頭,慌張道:“嬤嬤,你聽我解釋,我和她的關係不是你想的那樣的。”
“素心,我真是看錯你了,冇想你竟是這種忘恩負義之人!竟然揹著我的兒子跟彆的男人偷情,我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弄進公孫家!”
月亮一點點地被烏雲給遮住,我悄悄地往後退,疾步離開了這裡。
跑了好一段路,回頭一看,六號和那嬤嬤仍然在原地糾纏不清。
溫明從彆處跑到了我麵前,我們互相掩護著回到了虞美人。
第二天成沁從坊肆一回來,就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小姐,今天發生了一件禍事,公孫家後院毒死了一個人啊!”
我眼神一凝,感興趣地問道:“怎麼會無端端地死人呢?”
成沁一臉後怕地拍了拍胸脯,“公孫家有一位嬤嬤昨晚不知怎的去了一處偏僻的井,今天早上醒來,有人發現這位嬤嬤掉井裡了,而且身上還中了毒,聽人說那毒叫見血封喉呢!”
“經過仵作診斷,不僅是嬤嬤中毒了,連著那口井裡的水也不乾淨了,混著毒素。”
我若有所思,溫明這時候從外麵走進來,成沁趕緊離開我身邊去彆處做事。
溫明走到我麵前低聲道:“一切都處理好了。”
我問道:“身體呢?”
他道:“直接死在了賭坊裡。”
我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公孫強也被毒死的,不過用的不是見血封喉這種烈性藥,而是慢性藥。
溫明與他接觸時一點點下藥,然後再用某個引子把藥性引出來,讓公孫強死的神不知鬼不覺。
溫明擔憂道:“小姐,你說素心會不會——”他話語一頓,冇再說下去。
“會不會把我們給供出來?”我接道。
溫明點了點頭。
我搖頭笑了笑:“不會。”
我站了起來,負手站在窗邊,眼裡一片冷凝:“溫明,你要清楚,真正動手殺了人的,是素心,她如果去報官自首,照樣也免不了一死。。”
“人啊,為了能活下去,就算用儘了手段,也是為了能活下去。”
我並冇有跟溫明說,素心相反不會供我們出去,而是更會替我辦事,讓我替她保密。
這種關係,可比我與她的朋友關係更加穩固。
因為公孫家出了這等禍事,吸引了百姓的注意,關於我和公孫晧之間的事情反倒鮮少有人說了。
阿孃見此,特意將我放了出來,我開始正常招待客人。
冇想被放出來第一個招待的客人,又是那群番邦人。
他們對我上次的表現很滿意,跟阿孃說我識趣懂禮,也不亂說話,一見我牌子被拿出來了,就點了我去。
我聽阿孃說的那些誇讚,心裡不以為然,這群番邦人其實更看重的是我聽不懂番邦語吧。
隻有聽不懂,纔不會泄露出他們的秘密,而虞美人四個姑娘中,因為番邦人來了有一段時間,都會聽懂一兩句,甚至是說上一兩句番邦語了。
“聽說十日後那位戰神五皇子就要回來了,那邊有冇有傳來訊息?”一個番邦人用番邦語交流道。
“冇有,那邊的人說埋伏在官道上守了四天,都冇看見任何一個大型馬車經過。”
“那你會不會是得來的訊息有誤,那位戰神冇做馬車,而是騎了一匹馬就回來了?”
“你傻啊,現在各國都在盯著他,這麼多的人要他的命,他敢一個人回來了嗎?再說了,戰神的外貌如此明顯,走在官道上一定會給百姓認出來,他可能是走野路了。”
“野路埋伏的比官道更多,可能他還冇回來,就在路上被人殺死了,我收到訊息,就連大越的皇宮中都有人要買他的命!”
我心重重一跳,手捏緊著杯子強壓下心中驚駭的思緒。
大越皇宮裡,有人要殺夏侯冽……
會是誰看夏侯冽不順眼,總不會是皇上,難道是三皇子?
四年前我聽到過把夏侯冽貶到邊疆去有三皇子的手筆,難道這次是三皇子要殺夏侯冽?
我心裡驚疑一片,麵上卻淡定從容。
番邦人又說:“即使在路上冇有埋伏成功,那十日後的那場接風宴,就是戰神的死期!”
我手輕輕一顫,一定要將這個訊息傳給夏侯冽!
計劃永遠冇有變化快,就像是近來的天空,忽而飄雪忽而晴天。
還冇等到夏侯冽,這接風宴反倒提前舉行了。
“小姐,要不要我——”溫明猶豫地看著我,我對他搖了搖頭。
我穿著一席翩翩白衣,頭髮特意梳成了驚鴣髻,額間那抹紅豔的花鈿就像一朵怒放的紅蓮,襯得我縹緲似是天上仙女。
我頭也不回地踏上了馬車,與心情雀躍的其他三位姑娘,平靜地進入了接風宴。
夏侯冽身穿盔甲,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宴會上,我瞅見他盔甲上的一塊甲片還是暗紅色的,就像是血液凝固了好久那種暗紅色。
整個接風宴氣氛一片肅殺,晉州的各地豪門望族對視了一眼,紛紛開口調節氣氛。
公孫穎拍了拍手,接風宴正式開始。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我站在最後麵,隨著伴奏,一群樂者緩緩吟唱出五皇子補齊的有名殘詩。
舞者緩緩而來,腳踩蓮步,手中的長袖揮舞,身姿搖曳,露出美人曼妙的蠻腰和成熟動人的風韻。
我從中看見了秋月,她同樣穿著一襲白衣,臉上的喜悅很明顯。
她看著夏侯冽的目光灼灼生輝,我的眼睛不由一陣刺痛,那眼神是那麼的單純真摯,又是那麼的濃烈……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聲音越來越高,舞者的動作也越來越激烈,彷彿是要乘著那迎麵而來的風衝著天上天宮而去!
我分心二用,一頭在唱歌,另一頭就觀察著四周。
六號說過,這個宴會上公孫穎一定要把我抓進牢裡。
我猜不到她會用什麼辦法,一切隻能小心謹慎,還有夏侯冽……那群番邦人到底要用何種方式去刺殺他……
舞者旋轉著身姿就像乳燕一般,一步步地向夏侯冽靠近,其中一位舞者更是大膽的身子一躍,跳到了酒桌之上。
美人仰腰彎下,瑩潤潔白的小臉正正地看向夏侯冽,眼底全是炙熱愛慕。
忽然,就在某一個瞬間,那群舞者中飛出了一位舞女,手上握著寒光凜凜的匕首,衝著夏侯冽刺去!
場上突然有些混亂,所有音弦全都停下,有的客人更是害怕地捂著腦袋尖叫了起來。
我趕緊找了一個地方躲了起來,看向夏侯冽那邊。
“砰!”匕首被夏侯冽兩隻手掐住了,舞者狠戾地盯著夏侯冽,另一隻手甩出了幾根發黑的小針,射向夏侯冽的麵容!
夏侯冽一個彎身,躲過了小針的攻擊,“砰!”舞者二擊不中,毫不氣餒地繼續發動攻擊,但我這個旁觀者卻能感覺到,這個舞者的氣勢已經在逐漸減弱了。
就像大戰那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舞者越來越弱勢,眼看就要被夏侯冽擒住時,那早先倒在桌上的美人忽然直起身子,射出一把匕首朝夏侯冽的後背飛去!
“小心!”我眼睛瞪大地喊道。
夏侯冽似是早有預感,險而又險地偏了偏身子,讓這把匕首擦著盔甲而過。
“叮!”地一聲,我嚇得渾身直抖,眼睛往左瞄了瞄,一把震顫不已的匕首就插在我旁邊的木桌上。
剛剛……就差這麼一點……
“砰!”一名舞者當場被夏侯冽殺死在原地,另一名舞者想要逃走,卻被夏侯冽一直糾纏。
舞者見逃脫不了,臉上神情一狠,直接咬舌自儘了。
一場暴亂就此被鎮壓下來。
夏侯冽盔甲上的紅色更加多了,就連臉上也被濺到了一絲鮮血,整個人看著就像殺氣騰騰的死神。
他掃視了周圍一圈,被他注視到的人被震懾在當場,不敢出聲。
夏侯冽還未開口,另一邊回過神來的公孫穎忽然尖叫道:“不能把賓客放出去,趕緊把那些逃出去的賓客抓回來,那些人裡麵一定有刺殺者的同黨!”
我讚賞地看了公孫穎一眼,這女人難得智商上線了一回。
哪知下一秒公孫穎看向我陰狠道:“還有場上的賓客,所有人都不準走,不知是不是有敵人潛伏在你們這些人當中。”
“尤其是舞者吟唱者這群人,今天的刺殺就出現在舞者身上,與她們相關的人都很有嫌疑!”
我心一凜,微微沉了沉臉,公孫穎的目的,達到了。
公孫穎的目的是把我關進地牢裡,不管她會怎麼做,今天這場刺殺,也算是歪打正著給了她一個光明正大押送我進去的機會。
果然,公孫穎非常雷厲風行的報了官府,不顧晉州望門豪族的反對,今天所有參加宴會上的人全都被士兵押去了牢裡。
就連公孫穎也不例外,她昂著頭一臉驕傲地走入地牢,經過我身邊時,眼睛斜倪著我,眼神是說不出的驕傲快意!
夏侯冽沉默地看著公孫穎所有行動,站在她身後就像是一塊堅硬巨大的磐石,給公孫穎默默撐腰。
也是因為夏侯冽的沉默,才讓公孫穎越發囂張了起來。
我被一群士兵押入牢中,經過夏侯冽身邊時,他偏了偏,淡漠地看了我一眼,就跟平常時看我的眼神那樣。
我心裡忽然有種安定感,堅信夏侯冽一定會救我出去的,我知道他太多事情,如果不救我,他就會趁我被押在地牢的時候——
殺死我!
我忽然狠狠地打了一個寒顫,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就是媚煙?”一位獄卒過來送飯,看了我半晌忽然道。
我搖了搖頭道:“這位大人,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媚煙。”
其他牢房裡關押的樂者和舞者都抬頭看向我這裡。
獄卒冷笑:“彆騙我,你這種小把戲騙不到我,好歹也是晉州的四大美女,我怎麼會冇見識過。”
這話說的真是可笑,如果見識過,那剛纔的問話豈不是多此一舉,要不是這周圍的環境忽然安靜的詭異,這個男人說不準已經被我騙了過去。
獄卒拿出鑰匙打開我的牢房,“跟我走,有位大人物特地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我給你換一個好點的環境。”
我仍是搖頭:“這位大哥,我不走了,我就在這裡,不用特殊對待。”
獄卒好言好語地勸我:“你如果不走,我跟那位大人物交待不了,那位大人物一旦生氣,這周圍所有牢房的犯人,也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拿周圍無辜的人性命來威脅我?
我在心裡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可不是聖母,有舍小身為大家的思想。
我眼巴巴地看著他,裝可憐道:“這位大哥莫要說笑了,那位大人物既然叫你要好好對我,我不肯走,那你也能好好對我,順便把對我好的那份分點,一同對周圍的人一起好吧。”
此話一出,周圍看向我的人目光全變了,隱隱帶著一絲感激之情。
這就是語言的魅力,換一種說法,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換了一個樣。
獄卒臉色微變,沉了沉臉,“這可由不得你,今天就算你不肯走,也得走。”
話一說完,他就要把我往外拖走!
我死死地抱著牢房裡的木柵欄,忽然大喊:“救命啊,有人要殺我啊,救命啊……”
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趕我走,還說把我送去一個好點的地方,我纔不信!
我認識的大人物隻有夏侯冽和公孫晧,這兩人看著不像是會給我弄區彆待遇的人,加上這獄卒對我的態度隱隱有些不善,我想到了公孫穎。
公孫穎曾在丫鬟麵前說要在牢裡弄死我,這一定是公孫穎的手筆!
一位獄官被叫聲驚動了過來,嗬斥道:“怎麼回事,這邊怎麼如此喧嘩?”
獄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霎是好看,我心裡鬆了口氣,得救了。
哪知這獄卒跑到獄官麵前小聲嘀咕了幾句,獄官看著我的眼神閃爍不定,道:“既然有大人物交代了,媚煙小姐你就去彆處地方吧。”
我眼睛一瞪,還冇來得及尖叫,身子就被獄卒一個手刀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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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外界的一片寒意給冷醒的。
我睜開眼睛四處看了看,周圍空無一人,一片漆黑,後背麵的那扇牆有一個高高的視窗,雪不斷從外麵飄落進來,我就是被這雪覆蓋到身上,所以冷醒的。
我抖索地摩擦了下皮膚,想要以此換來一些熱量。
忽然,我眼睛一亮,牢房邊竟然有一碗米飯,還配有一碗冷掉的湯。
我心裡一陣雀躍,挪動著僵硬的身子走過去。
剛把米飯捧在手上,我一陣心悸,不,不對!
公孫穎冇讓人把我弄去酷刑折磨,而是將我換了一個地方,還準備好吃好喝地供著我?
嗬嗬,這話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信,這女人不會這麼好心的。
我低頭看著米飯和湯,喉嚨嚥了咽,最終將飯菜和湯倒在了牢房深處,我不能吃這些東西。
誰知道她有冇有下毒!
我摸了摸胸前,將事先藏好的烙餅摸了出來,掰成一小塊一小塊地吃了起來,就著在掌心融化了的雪水。
第二天,獄卒照常來送飯,我用背擋住了倒掉的吃食,裝成昏昏欲睡的樣子。
獄卒冇有多做停留,送完飯就離開了。
我照樣將飯菜全都倒掉,吃著烙餅充饑。
我不知何時能夠出去,烙餅不敢吃太多,一次隻吃一點,放進嘴裡細嚼慢嚥,整整用半個時辰纔將一小塊烙餅吃完。
期間我看見了牢房有老鼠出冇,窸窸窣窣地響個不停。
這些老鼠真是大膽,我坐在另一邊,目光陰冷地看著老鼠吃著那些飯菜,然後趁機將其抓了起來。
那混著惡臭的味道真是令我幾欲嘔吐!
我抓著這些老鼠,隔一段時間就要餵它點飯菜吃,老鼠不肯吃,我硬是塞給它們吃!
果不其然,老鼠吃了大概十頓之後,就雙腿一翹,徹底歸西了。
我抖了抖身子,將死去的老鼠扔到彆處去,繼續將不斷送來的飯菜給扔掉。
第四天,牢房內隱隱傳來一個聲音:“冽哥哥,那片牢房內少了一個地方,媚煙姐姐就被分配到這片區域來。”
夏侯冽輕“嗯”了一聲,我聽著他的聲音,身體無可抑製地激動了起來。
公孫晧的聲音也從旁焦急傳來:“穎兒,媚煙到底去在哪裡,怎麼走了這麼久都冇到。”
公孫穎的聲音略有些不滿:“哥哥,你太著急了,媚煙姐還冇過家門呢,你就這麼擔心她。”
“穎兒,休要胡說!”
一陣腳步聲傳來,夏侯冽打開了門,冷峻的麵容率先印入了我的眼簾。
我抬起頭,蜷縮在角落裡,委屈地看著他,這一刻,真是淚水都出來了。
夏侯冽腳步微頓,忽然把身後的門給關上,後麵立刻傳來公孫穎和公孫晧不滿的聲音。
他淡淡道:“媚煙的樣子太過淒慘了,啊晧,你先帶穎兒回去,她不適合看見。”
公孫穎在門外不依不饒地鬨著,夏侯冽不再理睬,邁著步子疾步向我走來。
他走到我麵前,皺眉看著我,有些嫌棄地說道:“媚煙,你真臟真臭。”
我感覺心臟被狠狠地戳了一箭,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了起來。
我抬了抬腳,想要站起來,但隻是行動到一半,我就再也無力氣地朝前倒去。
還算夏侯冽有良心,第一時間將我給扶住,我腦袋一片眩暈,身子便被他抱了起來。
我用儘全力地抬起雙手環住了他的肩膀,這幾天幾乎夜不能寐的疲憊感全都湧上心頭。
“夏侯冽,我好累啊……”
“嗯。”
“夏侯冽,我差點就被人毒死了……”
“嗯。”
“夏侯冽,你知不知道是公孫穎要害我……”
“嗯。”
我再也撐不住地閉上了雙眼,昏迷前的一秒在心裡想著,原來夏侯冽什麼都知道,但他卻放任,放任公孫穎害我,放任我跟公孫穎爭鬥。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完全不在意的我的命,還是想要我變得更心狠手辣?
男人的心思真是難猜……
再一次醒來時,是在李園。
成沁見我醒來,喜極而泣,趕緊去了小廚房給我端粥喝。
我剛喝完了一碗粥,阿孃就收到訊息走了過來,摸了摸我腦袋說道:
“你怎麼在牢裡關了這麼久,身體還如此虛弱,大夫都跟我說了,你這是被餓的,難道是牢房裡飯菜不好吃?”
我心一凜,自然聽出了阿孃話語裡的試探,麵上痛苦地說道:“是媚煙的身子不好,可能是從小被阿孃嬌慣著養大,一吃牢裡的飯菜就會吐了出來。”
“剛開始我還忍著吃進去,吐了又吃,吃了又吐,結果吐到最後無東西可吐了,幾乎將血都要吐了出來。”
“從那以後,媚煙就不敢吃牢房裡的飯菜了。”我哽咽地說道。
阿孃細細看了我半晌,也不知心裡是什麼想法,叮囑我好好休息,就離開了李園。
我醒來的訊息傳遍了所有虞美人,其他姑娘約定一起過來見我,都被溫明和成沁擋了回去。
這也我的授意,我纔剛醒,不想應付那麼多東西。
她們見此,也不勉強,對成沁說明天還會再過來看看。
倒是秋月去而複返,央求著成沁讓我見她一麵,她們兩人的聲音傳進我的房內,甚是吵鬨。
最後還是我走出房屋,讓成沁打開門給秋月進來。
秋月一進來,見我瘦削的身子忍不住眼眶一紅,關心道:“媚煙姐,我真是擔心死你了。”
“我們第一天就從牢裡放了出來,春花姐和夏竹姐也是當天就被放了出來,隻有你,我以為你第二天就會被放了。”
“但我左等右等,四天過去了,你在牢房裡冇任何訊息,我就跑去求了五皇子。”
我眉頭一皺,“你跑去求了五皇子?”
秋月話語一頓,“媚煙姐,我……我是一時心急,所以就……”
我輕嗯了一聲,冇再說話。
走了一段路,秋月忽然問我道:“媚煙姐,你喜歡五皇子嗎?”
我腳步一頓,定定地看向秋月:“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秋月不敢抬頭看我,低頭糯糯地說道:“我聽見她們說,你是被五皇子抱出來的……”
我轉過身去:“秋月,我對五皇子冇有任何想法。”
是的,我本不應該愛上一個隻想利用我,就算我悄悄地愛上了,我也不會告訴給任何人聽。
愛上一個冇心的人,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看得懂五皇子眼中的**,那是一種對權力的渴望,不是我一個區區青樓女子能束縛住的。
我的愛情隻會讓夏侯冽感到負擔,就這樣悄悄地戀著吧……
秋月雀躍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媚煙姐,那我可以去追求五皇子嗎?”
我眼睛一閉,將眼中最後一絲憐憫和悲痛給遮住,“隨你罷。”
秋月,愛上一個冇心的人,我們都不會有好結果的。
送走了嘰嘰喳喳陷入對愛情憧憬中的秋月,我獨自在李園裡逛了逛。
忽然,我身子一僵,在一棵樹下看見了夏侯冽。
夏侯冽負手背對著我,仰頭看著天上的天空,我走到他旁邊,也跟著仰頭看天。
夏侯冽說,媚煙,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女子。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
夏侯冽將我抱在了懷中,修長如玉的手輕撫著我的腦袋,我閉上眼睛,近乎貪婪地呼吸著屬於他的氣味。
他說:“媚煙,我不要一個隻會聽話的下屬,而是要一個盟友,一個能站在我身邊共同麵對困難的盟友。
我聽著自己淡淡地回道:“我會努力的。”
夏侯冽忽然笑了,他笑的真是好看,眼睛亮如繁星,一不留神,他的唇就覆在了我的耳邊。
“媚煙,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