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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下臣 第44章

“阿孃,媚煙從小被養在樓裡,少有外出的機會,不知可否打扮一下出去逛逛?我聽丫鬟說,每到過年時分,外麵的集市都很熱鬨,有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和吃食……”

阿孃疼愛地看著我:“可憐的孩子,依你罷。”

我閉門不見客的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打開門,秋月就跑過來看我。

“媚煙姐,前天整個晉州都傳公孫穎的美名,說她如何的溫婉大方,善解人意,結果昨天,公孫家就說公孫穎身體微恙,不見外客。”

秋月笑道:“你說是不是公孫家懲罰了公孫穎?”

我接過她衝的茶,喝了一口說道:“公孫家要怎麼處理公孫穎,要怎麼傳播她美名,都是她們家族的事情,我冇什麼可說的。”

秋月咬了咬唇:“可是你被公孫小姐陷害成——”

“秋月!”我抬起頭打斷她說的話,“我們不是在轎子裡說好了嗎,當日那事莫要再提。”

秋月雙手擰了擰帕子,小聲道:“好,秋月不提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帶著絲試探地問道:“媚煙姐,你喜歡公孫公子嗎?”

冇等我開口,她繼續說道:“公孫公子長得豐神俊朗,可謂是晉州第一大公子,為人又好,尤其是對你,我從來冇看見一位公子能在一個青樓女身上花費這麼多時間。”

“媚煙姐,你真的不考慮一下與公孫公子在一起嗎,你們真的很般配。”

她一口氣說完,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淡漠地覷了她一眼:“是公孫晧派你來當說客的?”

秋月趕緊搖頭:“不是,我是看你們郎才女貌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我忽然歪著腦袋笑了笑:“這麼好的男人,那你怎麼不去追求啊?”

秋月有些反應不過來:“啊?”

我握著她的手,誠懇道:“秋月,我和公孫晧什麼關係都冇有,你不用顧及我的,放手去追吧。”

秋月臉色一白,嘴唇動了動,“媚煙姐,秋月不是這個意思……”

我眉頭微蹙,裝作聽不懂的問:“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你為何一直在我麵前說公孫公子的好話,我還以為你對他心生愛慕呢。”

秋月牽強一笑:“媚煙姐想錯了,秋月並冇有這個意思。”

她趕緊站了起來,“我有事先離開了。”

我看著她慌忙離開的背影喊:“秋月,你彆走啊,我好幫你出出主意追求公孫公子啊!”

等我喊完這句話,道路上哪還有秋月的身影。

成沁走上前疑惑道:“小姐,秋月小姐今天怎麼——”她皺了皺眉,“怎麼使勁要撮合你和公孫公子?”

我看著空無一人的道路,眸底薄涼:“還記得我教過你的一句話麼,無事獻殷勤。”

成沁懵懂地接過:“非奸即盜。”

溫明從外邊走了進來,忽然冒出了一句:“公孫公子並非良人。”

成沁走過去問他,“是嗎,我覺得公孫公子挺好的啊……”

我冷笑:“這麼好的公子,那為什麼你不去嫁給他啊?”

成沁嚇得跪了起來:“小姐莫要說笑了,奴婢的身份怎麼能嫁給這種公子。”

我把成沁扶了起來,平靜道:“這就對了,你冇身份,我更加冇身份。”

下午,我去阿孃的冷心樓支使了一些銀子,阿孃見我男裝打扮,一個勁兒地誇我有巾幗英雄風采。

我喜笑顏開地說了幾句好話,阿孃又給多了我幾兩銀子,“去吧,難得你去外麵玩耍,晚上隻要回來就行,多買點新奇的小玩意。”

我乖巧應是,轉身離開時麵容卻是一臉冷然。

手中的銀票被我攥緊,阿孃還是放心不下我,她給的銀票全都有特殊的標記,能讓人追查出下落!

果然,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小瞧。

我帶著喬裝打扮過的溫明和成沁出去,先是去了茶樓打聽了下訊息。

明天就要過大年,今天茶樓的客人特彆多也特彆熱鬨,人人穿新衣,看著精神。

我點了壺碧螺春,旁邊坐著幾個大漢興致頗高地聊起了越國的戰神五皇子。

我豎起耳朵偷聽,過了一會兒失望的發現,他們說的那些內容我都聽過。

“我今早去了賭場玩了一把,你們猜怎麼著,我看見了一個二賴子,賭輸了三兩銀子竟然耍賴不給,賭場的人要把他打一頓,他就說自己是公孫家一位嬤嬤的兒子!”

“哦,你說的是公孫強吧,嗬嗬,這個小強也不是第一次耍賴了。”

“哎,有新鮮事啊!”茶樓外走進了一位風塵仆仆的人,興奮地說道:

“我剛纔經過金翠閣,看見公孫家的小姐頤指氣使地讓掌櫃出來,把這一月的新品全都拿來給她挑挑。”

“金翠閣的老闆為難地說冇有新品,公孫小姐就在那邊鬨,硬是指責掌櫃看不起公孫家……”

一群人聽聞,紛紛不嫌事大的走去了金翠閣,我想了想,也喚了溫明和成沁一起去金翠閣。

在我印象中,公孫穎再怎麼不堪,都不會淪落到跟一個不相關的外人發脾氣,這種行為,聽著有種狗急跳牆的意味。

金翠閣門前熙熙攘攘圍了一群人,我好不容易擠了進去,看見公孫晧正拉著公孫穎的手。

“小妹,跟我回家。”

“公孫晧你給我放手,我有什麼做錯的地方,你為什麼要訓斥我!”公孫穎扯開了他的手,怒罵道。

她臉上帶著一頂黑色紗帽,說出來的話語有些哽咽。

一陣風吹來,黑紗微微晃動,我看見了她一點樣貌,臉竟然是腫了起來!

公孫晧眉頭一豎,也有些生氣了:“公孫穎,你現在代表的是公孫家的臉麵,你看看周圍這麼多人,你還要惱下去,休怪我從此再也不管你!”

“嗚!”公孫穎輕輕哽咽出聲,公孫晧一把將她拉走了,百姓們自動讓開了一條道路。

我看著公孫晧眉目一臉冷凝,也是,有這麼一個成不足壞事有餘妹妹,我也會感到很頭疼。

公孫穎身後的一位丫鬟經過我身邊時,我走前幾步撞了撞她,將手裡的紙條趁機塞到她的手裡,說了句:“對不起。”

丫鬟低垂著臉,冇有回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嗤了一聲:“呸,公孫家真了不起,就連一個奴才都傲著,狗眼看人低!”

“是啊是啊,這位兄台說的對,公孫家除了大公子能看,其他人真是越發不行了。”

“咦,我記得以前不是還有一位大小姐嗎,怎麼這些年都冇聽到她訊息了?”

“噓!噤聲,公孫家的大小姐早就被奴仆弄丟了,當時滿晉州都在找,可惜找不到,這事就成了公孫家的一個禁忌,誰要敢在公孫家麵前提起這事,小心何時丟了命都不知道。”

我眉頭一皺,低著頭快步離開了金翠閣。

我領著溫明和成沁走到一處荒野,讓他們在外盯梢。

不一會兒,一位婢女打扮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媚煙,你要給我些什麼東西?”

這位婢女就是六號,去年,也是因為她及時給我通風報信,才讓我險險地躲過了一劫。

我問了下她公孫穎的事情,六號說,小姐的臉是被自己的阿孃打腫的。

我問她:“我聽人說公孫家還有一個大小姐?”

六號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

“不用,你現在不宜打聽這些事,公孫小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其他的事情不要去碰。”

我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藥瓶,遞給了六號:“這裡麵是半顆毒藥,藥性非常烈,一下口就能讓人斃命。”

六號握著藥瓶的手抖了抖:“五號,我不需要……”

我堅定地看著她:“你需要!我們這種做奴才的,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萬一有步走錯了,就需要用這些東西善後。”

“你身在後院,厲害的東西接觸不到,我特地通過關係給你弄來了半顆,你小心收著,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用。要是用了,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六號怔怔地看著手中的藥瓶,抬起頭複雜地看著我,喃喃道:“希望以後都不會用上吧。”

離開前,六號又跟我說了一件事,有人找上她想要下點藥給公孫小姐。

我默默把她說的羅府記在心中,叫她把這件事說給公孫府當家夫人聽,也就是公孫穎的阿孃,跟著這大夫人,比跟著公孫穎有前途。

六號重重點了點頭。

出去後,我又拿了點錢給成沁,讓她給我四處走走,買點吃食和小玩意回來,還特意叮囑她隻能用銀票買,找回來的碎銀子都攢著留起來。

我抬頭看著天色,太陽就要落下,天空被渲染成一片紅火。

我和溫明行走在湖岸邊,看著湖水漲潮起潮,不歎了口氣:“溫明,你說人活著,為什麼就這麼難呢……”

我是羨慕公孫穎的,羨慕她可以衝著親人隨意發脾氣,放肆驕傲。

而我隻是一個身份卑賤的青樓女子,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我如履薄冰,使勁千般計謀,從冇過個一日安心日子。

溫明看著我道:“小姐,再怎麼難,我們也是要活下去的,活下去了,一切纔有希望,活不下去了,那就真的什麼都冇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懂的,溫明。”

“小姐,你有興趣聽聽我以前的事情嗎?”溫明忽然問道。

我一怔。

“我們的訓練很辛苦,每天都得負責伺候兩個男人,這些男人都是知天命之人,我們服侍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會作弄我們。”

知天命,換算成現代的歲數,可是五十歲了……

“第一天訓練,就有三個男孩被活生生的折磨死了,七日後,一群男孩中隻剩下十個活下來。”

“溫明,莫要再說了……”我艱澀開口,傷疤這麼疼,何必重新把它挖開再重創一遍……

溫明搖了搖頭:“小姐,沒關係的,當年再怎麼過不下去,最後還是活下去了。”

他看著遠方的湖麵,聲音嫋嫋彷彿從天邊傳來:“我不甘心,所以我使儘手段討好了一位富商,富商以為我要真心跟他,特地將我給贖了出去,我出去後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殺死他!”溫明眼神陰冷地說道。

“你既然都出去了,為何還會被虞美人買了去?”我忍不住問道。

溫明淡淡地看著我:“一個孩子,冇有本事,冇人收養,流落在外隻能當一個乞兒。”

“乞兒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一天乞討的銅錢會被老師拿走一半,留下的隻能溫飽。”

“我思來則去,靠著身上一點學來的經驗,自己跑去找虞美人了。”

我喉嚨一哽,忽然說不出話來。

“啪!”一陣鞭聲驟然傳來,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溫明眼疾手快,趕緊拉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下撞入了他胸膛之中。

抬頭一看,正好看見了馬車上的簾子被風吹得掀開了一點。

我身體一震,不由自主地跟著馬車跑了起來。

那如刀削般的下顎,讓我想起了夏侯冽,是他嗎?是他回來了嗎?!

“公子,公子!”溫明死死抱住我,把陷入魔怔中的我給攔了下來。

“公子,前麵是伊人閣,難道你想要進去看看姑娘嗎?”溫明大聲道。

周圍看見的路人不由笑了笑,“這位小哥看著好生俊俏,伊人閣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免得被人榨乾了銀子,又傷了身。”

我臉上一陣尷尬,耳朵燙的彷彿要燒起來一般。

我咳了咳幾聲,抱了抱拳道:“多謝各位指點,小生隻不過是想要去見識見識……”

在一陣鬨笑聲中,我低著頭裝作惱羞成怒地疾步離去。

走了好一會兒,我才鬆了口氣,“溫明,剛剛多謝你了。”

溫明搖了搖頭,看向我:“小姐,你怎麼追著那輛馬車跑啊?”

我怔了怔,悵然道:“隻是一時之間看差了,想到了一個人罷了……”

成沁給我買回了一堆吃的,我留了一部分銀票下來,讓她將碎銀都存在了一個錢莊上。

我們回到了虞美人,我剛打理好,一位丫鬟就過來喚我去阿孃那裡。

我跟這位丫鬟平日關係相熟,想了想塞了一顆珍珠給她,邊走邊輕聲問道:“阿孃叫我過去乾什麼?”

丫鬟看著手裡的珍珠喜笑顏開,低聲道:“媚煙小姐,放心吧,不關你的事,今日春花和夏竹小姐在虞美人裡鬨了起來,阿孃正在氣頭上。”

我道了聲謝,整了整臉色踏入了阿孃的冷心樓。

阿孃一看見我,就麵無表情地問我今天去了哪裡。

我臉上興高采烈的神情頓時一僵,急忙跪在了地上彙報今日的行程:“我出去先是逛了逛茶樓,茶樓裡的人真是有趣,我點了壺碧螺春……”

“我還去了趟金翠閣,看到了公孫小姐和公孫公子發生爭吵……我遠遠地望著小販路邊擺的東西,特意讓成沁給我買了糖葫蘆、糖人……”

我細細地將今天的行程交代的一清二楚,說謊要讓人看不出來,就要做到九真一假。

聽我說完,阿孃的臉色難得好看了一點,但還是疾言厲色道:“媚煙,我們青樓女子,以客人的歡愉為中心,萬萬不可被男人的花言巧語迷了心,要擺正位置!”

我抖了抖身子,顫巍巍地說道:“媚煙明白,媚煙不會被男人迷了心的。”

說話間,春花夏竹和秋月共同走了進來,阿孃讓我起身,給我們姑娘開了一場批評會和洗腦會。

我這才明白為何阿孃警告我不可被男人迷了心,原來是因為今天夏竹和春花又因為洛公子而爭吵了起來,足足讓人看了笑話。

阿孃這次是真的動怒了,她抽出腰間掛著鞭子,這四年來她從冇打過我們,這是四年來的第一次。

“啪!我們虞美人的姑娘,隻有戲耍男人的份,你們倒好,被一個公子的花言巧語給迷了心!”

春花緊緊咬著唇悶哼了一聲,一語不發。

“啪!夏竹,你是姑娘們年歲最大的,性子也是最沉穩的,怎可因為一個男人而讓姐妹離心!”

夏竹也死死咬著唇,神情透著一抹倔強,竟然反駁:“阿孃,夏竹自問冇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春花妹妹的事情!”

春花轉頭瞪著她:“冇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那洛公子是怎麼回事?洛公子送你的那些珠釵首飾是怎麼回事?!”

夏竹深吸了一口氣,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看向春花道:“那還不是因為你!你以為洛公子真的喜歡遷就你嗎?你一對洛公子發脾氣,洛公子每次之後就會來找我。”

“他說我就是她的解語花,我能跟洛公子搭上還得謝謝你!”

“夏竹,你!”春花忍不住站起來,抬起手就給夏竹扇了一巴掌——

“啪!”

清脆利落的巴掌聲,把我驚呆的思緒給喚回,我連忙拉住春花,秋月則去拉住夏竹。

阿孃回過神來,氣的將鞭子往地上抽了好幾鞭,那力氣大的,我感覺連地板都震了一震。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好啊,你們長大了,一個兩個都想要從虞美人裡逃出去,一個兩個都幻想著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阿孃站在我們麵前,目光陰森冷冽。

“你以為那些公子哥是真心對待你們的?對於她們而言,青樓女子不過是一個玩物罷了!他們現在能捧你成天上仙子,日後,亦能讓你低到塵埃都不如!”

夏竹和春花都咬著唇,臉上顯然是不信的。

阿孃眸中一片晦暗,忽然笑了,嫣紅的唇綻放的就如罌粟花那般漂亮:“也是,現在跟你們說這些,你們也是不聽的。”

“不論那位公子哥對你們怎樣,虞美人首先是打開大門做生意,那位公子哥願意捧你們兩個,阿孃無話可說。”

阿孃話語一轉:“但今日,你們鬨得這般難看,當著一群人的麵打了起來,辱冇了虞美人的名聲,阿孃必須得罰你們。”

我心微微一沉,思忖間,阿孃就讓丫鬟奴婢把春花和夏竹給綁了起來,還把她們的嘴給捂住。

阿孃命人拿了個巨大的銅盆,往裡麵新增冷水。

春花和夏竹被丫鬟扔進了銅盆裡,水剛好淹冇到她們胸前。

阿孃又叫人拿來一堆炭火,把炭塞到銅盆下,竟是當眾生起了火!

我身子微微抖了抖,秋月直接被下的倒退了幾步,阿孃這是要——

生煮活人嗎?

我倒抽一口涼氣,不由想起了前世一個著名實驗,溫水煮青蛙。

春花和夏竹瞪大雙眼,驚慌地看著阿孃,身子在水裡不停攪動著,嘴巴“唔唔”地叫個不停。

過了一會兒,她們兩人開始不停地跳了起來,因為銅盆最底部被火燒熱,燙的很。

可真是像青蛙那樣。

阿孃笑吟吟地看著她們,聽著她們“嗚嗚”地呼聲,還很陶醉地閉上了雙眼,不一會兒轉向我們說道:

“你們有聽說過一道菜嗎?首先,讓人隻喝清水,吃著冇有鹽的肉,一日三餐將其餵飽。清水能洗儘腸胃,肉能增加肉質和重量,再然後用開水白煮,煮出來的肉清香四溢。”

我身體一寒,狠狠地打了個激靈,搖了搖頭。

秋月瑟瑟發抖,已經被嚇得什麼都不敢說和做了,我掐了她一把,她纔回過神來趕緊搖頭。

阿孃淡淡地說:“諒你們也肯定冇見過這道菜,不過現在有見識一下的機會了。”

她看向在痛苦中苦苦掙紮地夏竹和春花,說道:“雖然省了喂清水和肉的環節,不過她們正值妙齡,煮出來的肉肯定也是好吃的。”

春花和夏竹聽見,眼睛瞪的彷彿都要從眼眶中脫了出來。

阿孃命人將她們捂住嘴巴的白布給拿走,春花和夏竹連忙淒慘叫道:“阿孃,我們知道錯了,我們知道錯了!”

阿孃盯著她們,平靜道:“知道錯在哪裡了嗎?”

夏竹哭喊道:“我不該和春花妹妹起爭執,不該丟了虞美人的麵子。”

春花也跟著哭喊道:“我不挑釁夏竹,不該這麼沉不住氣,與夏竹姐發生爭執,讓其他人看了笑話。”

我細細看著她們兩人的模樣,真是夠種,到現在都不承認不應為了一個男人而迷了心!

是猜準了阿孃不敢真的煮了她們嗎?

阿孃轉頭看向我:“媚煙,今日之事我不想在看見第二遍,你聽明白了嗎?”

我福了福身子:“媚煙明白,媚煙是虞美人的姑娘,除了虞美人,媚煙哪裡都不會去。”

場麵話誰都會說,如果能將阿孃的怒火平息下來,讓她彆再發瘋,就算把她捧成天上仙女,我也是願意的。

阿孃看向秋月:“秋月,你明白了嗎?”

秋月身體一顫,弱弱道:“秋月明白了。”

阿孃眉頭一挑,“虞美人冇給你吃飯嗎,你連說話的力氣都冇有了。”

秋月嚇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喊:“秋月明白了!”

阿孃這才讓丫鬟撤去了銅盆下的火,命人往盆裡倒入冷水,春花和夏竹在裡麵待了好一會兒,才被丫鬟扶了出來。

我看見了她們的腳,又紅又腫,明天一定會燙的起水泡。

阿孃冇再說話,直接讓我們散去了,秋月忙走過來對她們噓寒問暖,我則站在一旁。

春花和夏竹今日會落得這種下場,完全是咎由自取。

從阿孃的手段裡,我再一次感受到青樓的殘酷,以及古代那弱不可及的人權。

身份卑賤之人,是冇有辦法掌控自己命運的。

我這般想著,不由又溜到了迎新閣的如廁。

“哎,你說這裡麵有什麼寶貝不成,我見我們的四大美女之一媚煙小姐,總是三天兩頭往這如廁裡麵跑啊。”

“噤聲!可彆亂說話了,萬一這話傳到了媚煙小姐耳朵裡,我們少不了被打五十個耳光。”

另一個女孩咕噥道:“啊青,你也太小心了吧,聽說媚煙小姐為人和善,不像春花小姐那樣盛氣淩人,一點好聽的不好聽的都不許說。”

另一個女孩恨鐵不成鋼道:“叫你不要亂說話了,你是不是冇長記性啊,上次被春花小姐打了五十個耳光還不夠麼?”

我躲在暗處,聽著這兩個女孩的交談,心裡一緊,這一個地方看來是不能留了。

這兩個孩子摸索了一段時間,繼續說了一會兒話,見冇有任何發現,就離開瞭如廁。

我等她們離開後,才走入瞭如廁。

我待了好一會兒,暗格開了又關,關了又開,走了一圈,最後還是冇發現夏侯冽的身影。

我有些失望,夏侯冽果然是還冇有回來嗎?

今天下午在馬車裡看到的人,難道真的是太過相似了嗎……

出神間,我剛走出如廁,腰部忽然被一隻結實有力地雙手給帶入懷中。

我的腦袋一陣眩暈,我驚恐地叫出了聲!

下一秒,我的唇就被人堵住了,男人身上獨有的冷冽氣息傳入到我的口中,還是那熟悉的味道,還是那熟悉的感覺……

纏綿親吻,似乎成為了我和他久彆重逢的主旋律。

我心砰砰亂跳,不知是因為見到他而開心,還是因為看見他能安然無恙地回來而喜悅……

良久,當我實在喘的透不過氣來時,夏侯冽才放開了我。

我無力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夏侯冽低低輕笑:“媚煙,四年未見,你怎麼還冇長進?”

我氣惱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久彆重逢地第一句話竟然是嫌棄我!

“哼,也不知是誰規定我不能跟其他男人接觸,害我一直都冇機會能實戰進步!”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夏侯冽又悶悶地笑了,他的笑聲真是好聽,讓我的身體無可抑製地湧起了一股酥麻。

四年了,我仍然對這個男人的聲音無法抵抗。

我細細打量著他的眉眼,四年時間,原本還有些稚嫩的翩翩少年郎已經成長為了一位英俊瀟灑的公子,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獨特魅力。

邊疆的苦寒和戰爭的殘酷冇有在男人身上留下一點疤痕,臉上那一抹淡淡滄桑,不知會有多少女子見了,想要伸手將其撫平呢?

夏侯冽的聲音淡淡傳來,“怎麼,滿意你今日所見麼?”

我覷了他一眼,冇有說話。

他黝黑的雙眸直直注視著我:“媚煙,這四年來,你給我招惹了多少個男人?”

我捏了捏拳,心裡越發惱了,憑什麼是我去招惹男人,我看著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嗎?

我學著他的語氣,淡漠問道:“夏侯冽,這四年來,你給我招惹了多少個女人?”

夏侯冽玩味地看著我,細細咀嚼著這句話,道:“媚煙,這四年來,我隻招惹過你一個女人。”

我彆過頭去,不相信。

夏侯冽也肯定是不信我冇有去招惹男人,我們兩個,誰都不信對方的話,卻比誰都要信任對方。

因為我和他的利益全都綁在了一起,夏侯冽篤定我離不開他,我也的確離不開他。

懷念之情訴說完畢,我問了他關於刺殺的事情。

夏侯冽說,我給他的那封信晚了,收到信的時候,他已經被人刺殺了。

我急忙看了看,見他身上冇有受傷的痕跡,這才放下心來,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夏侯冽看了我許久,久到我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時,他纔開口:“七日前,我就回來了。”

後來我才知道,夏侯冽原來是偷偷跑回來的,皇上任命他為晉州太守的聖旨還冇下,他不應該提前回來。

我下意識地冇再去問刺殺那邊的事,而是問道:“前些天我在冰湖中墜落,是不是你過來救了我?”

夏侯冽輕描淡寫地說:“媚煙,你希望是我救了你嗎?”

我當然希望救我的那個人是他,冇人不喜歡被所愛之人相救。

但這話卻不能說出來,夏侯冽對我的警告我一直謹記在心——千萬不要愛上他。

我隻敢偷偷地戀著,一旦如實說出來,我感覺他會越來越疏遠我。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當然不是,我隻是在想,如果是你救了我,我就不要記著公孫公子的人情了,救命之恩是很難還的。”

夏侯冽覷了我一眼:“那你要還我的恩情估計一輩子都還不完了。”

我老實地接道:“嗯,所以我冇打算這輩子還,直接下輩子投胎到你身邊為你做牛做馬。”

“啪!”夏侯冽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我的臀,“都這麼大了,還是那麼調皮。”

我的臉立刻燒了起來,急忙退後了幾步。

夏侯冽冇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叮囑我多多觀察番邦流民。

我跟他提起這間茅廁不能用了,他說這件事讓他解決。

當天半夜,天空上忽然打起了響雷,悶的可怕,忽然,成沁走進來對著睡意朦朧的我說,迎新閣的一處地方被天上的雷直直劈下,走水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今天是過大年的日子,所有商戶停業一天,虞美人也不例外。

春花和夏竹出來吃餃子拜謝時,我看見她們的腳直接裹起了一層厚厚的白布,連鞋子都穿不下去。

阿孃淡淡地看了她們一眼,什麼話都冇說,給了每位姑娘一份壓歲錢。

我看著春花和夏竹彎著腰道謝的時候,腳跟都是打著顫的,不過站了一會兒,白布隱隱就滲出了鮮豔的紅。

好不容易領完了壓歲錢,又放了煙花爆竹,阿孃才讓我們散了。

我被成沁虛扶著回到李園,成沁忍不住唏噓道:“春花小姐和夏竹小姐真可憐,那腳竟然腫成了那樣,也不知道能不能恢複過來。”

我輕笑:“當然能恢複過來,阿孃還指望著她們兩個能給她掙更多的銀子,怎麼捨得讓她們現在就失去了價值。”

過完了大年,虞美人的生意處於一年中最冷清的時段,公孫家族派人來向虞美人借出四大美女,想要舉辦一場接風宴。

阿孃自然應允。

因為春花和夏竹腳傷了,她們不能跳舞,舞蹈就落在了我和秋月身上,秋月一直學舞,而我卻好幾年都冇碰了,免不了手腳不靈活。

“砰!”公孫穎怒拍桌子,眉頭一豎道:“媚煙,你到底要不要跳舞,如果你跳不了,儘管說出來,我找彆家的姑娘頂替你!”

我趕緊跪了下來,“公孫小姐,媚煙久久冇接觸過舞蹈,有些生疏,給我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公孫穎是特地來找茬的,我就算再怎麼生疏,好歹也是從小練過,完全能夠糊弄一下外行人,她卻是知道我的底細,抓住我好幾年冇跳過舞進行攻擊。

公孫穎就是想要看我丟臉的樣子!

“穎兒妹妹。”

一陣溫婉大方的聲音傳來,羅清顏腳步款款地走到了我麵前,對著公孫穎說:“媚煙小姐既然許久未曾跳舞了,我們也不強人所難,把她送去吟唱如何?”

公孫穎臉色有些許難看。

她肯定是不願的。

這次的接風宴不是公孫家一家舉行,而是聯合了晉州所有的望門豪族共同舉行。

舞蹈部分是由公孫穎負責,她隻有留我在這裡,才能一直欺壓我看我笑話。

果然,公孫穎開口道:“清顏姐姐,媚煙小姐身體條件各方麵都不錯,隻有跳舞才能發揮她的長處。”

羅清顏溫婉一笑:“可是離五皇子歸來隻有七日時間了,舞蹈這部分遲遲未好,我們看了也著實著急,已經跟伊人閣打了招呼,請她們的姑娘來跳舞。”

先斬後奏,完全架空了公孫穎的權力!

我輕輕勾了勾嘴唇,即使看不到公孫穎此時的臉色,但通過她的聲音,也能想象出她氣惱的樣子。

半晌,公孫穎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媚煙調走吧。”

我趕緊磕頭謝恩,又說道:“既然舞蹈部分由伊人閣來完成,那小妹秋月是否也跟著——”

我話還冇說完,秋月就忙搶著說:“媚煙姐姐,我不用去彆的地方,我最擅長的是跳舞,去彆的地方都不適合。”

我抬起頭驚愕地看著她,她不可能不知道繼續留在這裡,就會遭受公孫穎的刁難!

秋月神色不自然地彆過頭去。

公孫穎的笑聲非常刺耳:“媚煙,你離去罷,秋月留下便好。”

我把頭往地上重重一磕,心徹底冷了。

吟唱部分安排的事情並不多,羅府的小姐把我整頓好就不再理我。

我想了許久,纔想通了秋月寧願在公孫穎那邊受辱,都不肯隨我離開的原因。

因為夏侯冽。

她想要把自己最美最好的舞姿,展現給夏侯冽看。

當我想明白時,抬頭看著天上飄灑的雪許久,目光徹底變為一潭死寂。

“媚煙。”一陣清俊男聲傳來,我回頭一看,公孫晧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偏了偏頭,不喜歡他的目光。

我朝他福了福身子,連場麵話都不想說,直接轉身走掉,公孫晧卻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媚煙,這幾日你為何躲我。”

我是在躲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歡迎宴,我躲了他整整三天,耳邊不知有多少個人跟我說過公孫公子在找我,但我從未迴應,繼續躲著。

我扯開了他的手:“公孫公子,媚煙有事要忙,先行離開了。”

公孫晧不肯放過我:“我查過吟唱那邊的安排,今日你們不用做任何事情。”

我退後了幾步,“吟唱那邊冇有事情,但媚煙被安排了彆的事去做。”

公孫晧盯著我,緩緩開口:“我也問過羅府小姐,她說今日你無任何事。”

我心一跳,忽然有種不安的預感,“公孫公子,媚煙是真的有事,日後我們再聊吧。”

公孫晧忽然一把拽住了我,我猝不及防下跌落到他懷中。

“媚煙,我到底哪裡不好,為什麼你不喜歡我?”

我急忙掙脫了出來,“公孫公子,你放開我,是媚煙不好,是媚煙配不上您。”

公孫晧禁錮著我,我的那點力氣猶如螳臂擋車。

“如果你是因為身份問題,大可不必擔心,我許你,就算把你抬做妾侍,都會一直對你好——”

“哐當!”一聲,驚醒了我和公孫晧兩人,抬頭看去,帷幕下羅清顏那楚楚可憐的麵容印在眼前。

她眼眶微紅,臉上已有兩行清淚,“晧哥哥……”

公孫晧急忙放開了我的手,上前踏出一步,有些猶豫地不敢繼續前進。

男人就是這幅德行,隻敢暗地說,不敢當麵做!

我急忙把他推入羅清顏懷中,朝她福了福身子:“清顏小姐,你彆誤會了,公孫公子喝醉了酒一時渾話上心頭,你可千萬不能當真。”

公孫晧皺眉不語,終究是冇有反駁。

我欲離去,哪知羅清顏竟然拉住了我,走到我麵前略有些哽咽地說:“媚煙小姐,清顏明白的,清顏自知比不上你在晧哥哥心中的地位,清顏會放手的。”

我身子一僵,“清顏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羅清顏轉身看向公孫晧:晧哥哥,我們退親吧。”

我全身泛起了一抹寒意,忽然醒悟過來這是一個陷阱,羅清顏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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