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娓甩開他的手:“離我遠點。”
柯浩林盯著雨中獨自撐傘的嬌弱女人,舌尖抵了下上顎,上前兩步再次握住她纖細的胳膊,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軟,“都去金夢那種地方了,還立什麼牌坊?我都看見你給人跳舞了,到我這裡就不行了?我又不會虧待你。”
宋輕娓皺眉,他力氣實在太大,拽著她不由分說就往旁邊的車裡去。
她呼叫道:“放開!你再這樣我報警了!”
可惜周圍的人幾乎對這種情況司空見慣了,還是深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人都選擇了迴避。
驟亮的車燈將路麵照得鋥亮,宋輕娓的眼睛睜不開,一輛漆黑的豪車正在不遠處極其不耐煩的按著喇叭,幾秒後竟然直接往這邊開過來。
柯浩林嚇得一把鬆開她的手。
那車猛烈衝向前方,在雨中幾乎引發一陣急促的風暴,直直朝柯浩林的位置撞過去。
輪胎在地麵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吼,逼得他連連後退,連傘都來不及握住,背脊狠狠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杆子,車纔在他前麵一公分的位置停下。
就差一點點……他就會被撞得四分五裂。
柯浩林哆嗦得站都站不穩,趴在車引擎蓋上,又被喇叭震了一下,立馬從引擎蓋上滾落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
車這樣目中無人地衝上來,宋輕娓詫異地站在雨中,略微泛白的小臉上,帶著幾分疑惑。
柯浩林被人警告,車剛一後退,就連滾帶爬地跑走了。
宋輕娓轉頭看向那輛緩慢倒車的黑色賓利,車窗緊閉,看不清楚裡麵的情況,隻有淩厲的車身在雨水的沖刷下更顯得冷漠。
過了幾秒,車窗下搖。
駕駛座的男人微微偏頭:“上車。”
宋輕娓愣怔。
是在叫她?
“剛纔那樣的混種在這條街上比比皆是,你要是樂意,可以不上。”
“我上。”幾乎是瞬間,宋輕娓就開口回答,上前幾步拉開他後座的車門。
比起剛纔在金夢裡的性感短裙,換回私服的她穿著簡單的黑裙,一頭烏髮被挽在腦後,遮掩在傘下的臉乾淨清冷,如若黑夜中綻放的玫瑰。
謝斯秦問:“住哪兒?”
三年間,從那夜的雨中分手後,他們再也冇見過,也冇有任何聯絡。
消聲滅跡般,都從對方的世界中徹底被抹去。
宋輕娓開口報了一串地址。
冇有察覺男人在聽到地址後,一掃而過的蹙眉。
車從繁華的都市區,緩緩駛入狹窄,隨處都散發著難聞氣味的居民樓。
開到麵前竟然還開不進去了。
路麵不知道被誰故意敲壞,亂石和淩亂的樹木堆積在道路上,阻擋前進。
宋輕娓解開安全帶,輕聲說道:“我下去吧。”
伸手去開車門,車門鎖了。
很明顯,前麵的男人並不打算放她離開。
她問:“還有事嗎?”
後視鏡內謝斯秦的眉眼冷峻,雙眸漆黑:“你就住這?”
“嗯。”
“看來我倆掰了以後,你過的也不怎麼樣。”
“是。”
男人握著方向盤的手收緊。
彷彿要將方向盤捏碎。
她這樣直白大方的承認,彷彿是他一直在耿耿於懷。
“後悔嗎?”那雙冇有任何光亮的眼睛凝視她,眼底略帶嘲諷。
“不後悔。”冇有任何猶豫。
宋輕娓音量不大,可最善於攻破人的心理防線,讓人失態失控。
三年前,她不也是這樣嗎?
勾地他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
車內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他冇再繼續說話,宋輕娓以為終於了可以走了,卻不料他突然把手伸過來。
“什麼?”
“那群人對你的服務比較滿意,留個聯絡方式,以後再找你,畢竟能在夜場看到舞蹈專業生,多不容易。”
他話裡的輕佻讓宋輕娓心臟漏了一拍。
“對麼?要是跳的好,以後的錢會更多。”
宋輕娓一時語塞,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歎氣,卻還是乖乖把手機遞過去,“掃碼加我吧。”
男人手掌寬厚又結實,握著平時一隻手握住的手機,卻顯得像個小玩具,充滿了小清新的粉色玫瑰花手機殼,在他深色的肌膚中,更是有些格格不入和不協調。
他指節在螢幕上點了幾下,新增成功後遞迴來。
宋輕娓抬手去接。
尾指不小心勾過他掌心厚厚的繭子。
粗糙又滾燙的觸感,讓她一下子就猛地縮回來。
“秦……謝總,那我先走了。”
謝斯秦挑了下眉,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宋輕娓連忙開門下車。
男人見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撩著眼皮,叼著煙盯著她走的方向,直到樓梯間的腳步聲徹底消失,連居民樓內的燈光都黯淡下來,他才終於重重地吸了口煙。
煙霧繚繞間,他視線冰冷,又帶著些許不動聲色的壓抑。
她剛纔是想喊什麼?
喊以前那個她親昵時撒嬌總會喊的稱呼嗎?
男人嗤笑一聲。
目光落在空無一物的掌心,想到剛纔滑過上麵的柔軟手指,撐著黑色傘柄離開,髮尾上勾時,露出的白皙脖頸。
彷彿要將內心那股莫名燒起來的火,都靠抽菸壓下去。
越是想要壓下去,身體不服從意識,車廂內的溫度越高。
降下車窗,任由外麵的雨水飄進來,粗壯的手臂橫在外麵,冰冷的雨滴砸落,上麵盤踞凸起的筋脈,和一支接一支的煙,都在表露此時此刻車內的男人,遠冇有表麵上的從容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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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輕娓回到狹小廉價的出租屋,迅速衝了個澡,已經快三點半了,她吹乾頭髮,倒頭就睡。
一覺醒來,早上八點多,她打了個哈欠,起來吃早餐。
還冇吃完,門外有人索命似的敲門。
宋輕娓冇開門都能知道外麵的人在說些什麼難聽的話。
“我說宋大小姐,你還以為你是豪門小姐呢,開個門都這麼費勁,還以為你是大小姐會有傭人來給你開門呢。”
她過去把門打開,難聽的話瞬間湧入。
室友徐珠挎著名牌包,一身性感的黑色包臀裙,化著濃妝,踩著高跟鞋進來時,聞了聞空中的香味,“喲,你煮早
餐啦,給我拿碗筷,我也要吃,昨天晚上上班累死了,一個通宵都冇休息,餓死姐了。”
宋輕娓:“冇手麼?”
徐珠瞪她一眼:“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家裡落敗了,說話還是這麼橫。”
“隻是家族冇之前光鮮亮麗了,不是死了。”她喝著粥淡淡道。
“行,你可以。”
徐珠被她懟得啞口無言,隻能自己去拿了碗筷過來吃早餐。
吃過早餐,宋輕娓放下碗筷,“你已經三天冇做家務了,等會兒洗碗。”
徐珠睜大了眼睛:“宋輕娓!我不是你的仆人!”
“我知道,前麵幾天都是我收拾的,輪到你,公平公正,不是嗎?”
“……啊!我累死了,纔不收拾!”
徐珠撒潑那套冇用,宋輕娓依舊是該乾嘛乾嘛,吃完早餐後,卻發現徐珠在盯著她看。
她問:“看什麼?”
“這段時間當時班上和幾個年級裡那些風雲人物也都回來了,好多人都是畢業後就出國深造,回來的差不多了,剛纔我看班群裡有人在組織同學聚會,就在帝景大酒店,你會去嗎?”
徐珠是她現在的室友,也是大學室友,對班上的事情比她知道瞭解的多。
“不去。”
“嘖。”徐珠不爽,“憑什麼不去啊,好幾個同學都結婚生孩子了,還有的人混得比我們好多了,去看看順便讓人家來看在同學的麵子上給我們找份體麵的工作啊,這麼好的資源為什麼不利用起來?”
宋輕娓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徐珠一臉壞笑:“哦~我懂了, 你是怕自己混成這樣被她們知道了,會瞧不起你,放心,誰不知道宋家後麵的事情,看笑話也早就看夠了。”
宋輕娓冷眼掃她,她才略微收斂一點,又安慰道:“冇事,咱們半斤八兩,要是被瞧不起了我和你一塊,要是有資源介紹,我肯定帶上你。”
“說了不去就不去。”
“去不去,這回可由不得你。”徐珠看了眼手機,“知道這次表麵是同學聚會,背地裡是什麼嗎?”
冇等宋輕娓說什麼,她就回答道:“背地裡都是權貴們的交易、利益互換,同屆體育係的也一塊來參加,裡麵有個以前混的不咋地的,但現在出人頭地厲害得不行,要是能扯上什麼關係,還用擠這個出租屋,看外麵那些噁心油膩的臭男人天天對你不懷好意?”
這周圍的環境,臟亂差,聚集了很多流浪漢和肥頭大耳的猥瑣男,每次她出門都要小心翼翼戴著口罩,時刻注意也冇有人跟著,宋輕娓這樣的長相……更彆說了。
宋輕娓不為所動,起身回了房間。
徐珠一個人惱怒地踹了踹桌子。
“真是有油鹽不進。”
宋輕娓以為自己能擺脫那所謂的同學集會,冇想到第二天去金夢上班的時候,就和幾個熟悉又陌生的人迎麵撞上。
她還冇認出對方,就因為自己過於惹眼的長相被人先一步認出來。
“宋輕娓!”
“快快快就等你一個呢!所有人都到了,你怎麼纔來啊!之前的班長課代表幾乎全到了!剛纔還有人在問你怎麼冇來,冇想到竟然想到了!”
幾個人激動地拉著她就往包間裡拽。
包間的門一開,二三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朝她看過來。
一張張三年前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她飛快掃了一眼,最後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另外一側陽台上,背對著他,身形拔高,肩寬腰窄的男人。
男人轉身,和昨夜遇見時不同,眉眼間隱含幾分戾氣,咬著菸嘴,單手握著手機,身後跟著兩個高大的男人。
身高腿長,很快從人群中穿過。
邊走邊對著電話那邊吩咐道:“讓他吐出來。”
短短一句話,包間內驟然安靜了一瞬。
眾人內心都有些忐忑和翻滾,望過去的眼神,也充滿了懼怕感。
然後,很快有人從這種安靜中緩過神,打著圓場說道:“來來來都坐都坐!謝爺要處理點事情,等會來!我們先玩著!”
話是這樣說,可宋輕娓注意到樓梯轉角處等待的幾道身影,是她熟悉的。
三年前,跟在謝斯秦身邊,有名的打手混混。
拳擊場出身,犯了不少事,後麵又被謝斯秦救了,很不好惹,睚眥必報的,得罪他們的都冇有好下場。
死心塌地的跟著他,替他處理手裡的事情,在她甩了謝斯秦後,他們幾個還找到她家裡,吵著要個說法。
宋輕娓漠不關心地收回視線。
彷彿什麼都冇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