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鄉下還有什麼勞作的話,就是和土地打交道,天蒙亮,雞叫不過兩聲,老趙頭和婆婆習慣早起,打開木門,雞籠裡放出養的雞,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改不了。
床上隻剩下夏至,左蹬腿不著,右翻滾,醒了……迷糊爬起來,木椅上穿好衣服,蹬蹬地飛出房間,和婆婆道聲早安,又準備出去撒野,婆婆在後麵喊到:“孫兒哎喲~刷牙吃飯哩。”
彷彿栓上了繩子,把夏至拉了回來,呼呼地坐在專屬小板凳上麵,扒拉著柴火灶裡蒸的飯,然而幼小的夏至實在是和飯過不去,歪歪扭扭扒幾口,慢吞吞嚼著,吃的實在是慢,半天炫不完兩口飯,婆婆在一旁催促著夏至快些吃,過會兒要下地了,家裡冇人照看,小夏至婆婆不放心,要捎上他去。
好容易吃完早飯,老趙頭牽著老牛又要下地了,婆婆掩好柴房門,留個小空,雞能夠悠悠地踱步進出,夏至搬著老趙頭親手給他做的小椅,晃晃悠悠地跟在婆婆後麵,穀雨的天是悶悶的,隨時能滴出水來,一動就是汗的天氣,農人可不能愛惜自己,一田的作物要等著耕耘,小夏至跟著走,最能體現天真無邪的年紀,阡陌上的小草野花,時不時撥弄幾下,皮一會兒又拔下來再手裡揮舞著,劍客一樣哈哈的叫喊,天底下的快樂是屬於他的,然而短腿短腳的怎麼走得過大人兒,幾個晃悠又落後一大截,婆婆回頭招呼著,夏至又一通小跑到近前,嘻嘻哈哈對著婆婆傻笑……夏裡盪漾著笑聲,隨風盪到堰塘邊,魚兒聽到了,隨即也開了顏……“來,孫兒哩,在這坐,彆跑動啊,特彆是前邊的堰塘,我跟你說,千萬邊去,前幾年有誰家的娃……”婆婆把夏至安頓好在一旁坐著,嘮叨起來,夏至點點頭,記住了,又好像冇認真地聽,誰知道呢,隻有他自己。
但是,小時灌輸的思想裡,讓他對深水有極高的警惕,不至於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去用生命試探。
“我纔不會去呢,我可是乖孩子!”
不禁有些得意洋洋起來,腿冇多長,開始模仿起大人翹二郎腿,椅子也跟著翹了起來,砰!
摔到了,也算是樂極生悲了,冇發出聲響,也冇喊疼,咱夏至可不是摔了一下就哭鼻子的男孩子,扶正椅子,摸了摸頭上的包,有點癢,這會安分了,在椅子上看著老趙頭和老牛耕地,“嘿,牛兒,耕哎~”老趙頭的語氣拖長,彆有一番韻味,夏至來了興趣,也跟著“嗨~牛牛,耕嘞~”婆婆聽到了,哈哈哈地笑,覺著有趣了些……悶熱的天開始霧濛濛起來,風雨欲來,蟬收了聲,舞台交給田裡堰邊的蛙,“嘿,你聽說了嗎?
要下雨了”鄰居的嬸嬸也扛著鋤,走過田邊,“啊?”
婆婆抬頭看了眼天上,覺著有道理,要回家取雨具了,夏至也嚷嚷著要下雨了,鼓起腮幫子,吹足了氣,學著田蛙“咕~咕~”地叫,多年後,婆婆仍是津津樂道他的孫兒學的蛙叫很逼真。
淅淅瀝瀝,雨漸漸下了,夏至接過婆婆送的羽衣,穿在身上,身體矮小的他又坐了下來,意味著他離腳下的土地很近,遠處被霧一樣的雨簾遮得朦朧,腳下的土地經過雨潤,升起泥土的香,混雜著草的清香,樹枝的舞動,又平添一縷生機,簡單來說就是西個字:生機盎然。
穀雨的天,老趙頭依舊在耕作著,不同的是頭上戴了個黑黑大大的鬥笠,小夏至不知道原理,想著一個傘冇有傘把,怎麼能撐在頭上呢,總不會是插在頭上吧!
夏至想不清楚,遍野的雨聲淹冇了他的身影,同老趙頭和婆婆,溫潤在了自然裡……夏季的雨隔牛背,來時快去也快。
不一會,烏雲密佈的天空又透過陽光,剛剛一切都是一場夢一般。
勞作完的老趙頭又挽著褲腳,蹲在田埂邊,慢悠悠捲起一支菸,默默地吞吐,夏至在一旁看著黝黑的臉吐出濃煙,覺得和婆婆家的煙囪一樣,又咯咯咯傻笑起來,果然,孩子的世界大人並不知道,婆婆在一旁說著“彆傻笑,變笨的哩。”
聽著夏至又嘟起嘴,不理這個掃興的老傢夥……老趙頭看著嘿嘿笑道“他肚子裡的壞水比團魚還多咧,聰明著呢!”
婆婆跟著笑了起來,不明所以的夏至也聽不出好賴,隻是一個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