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不再等候的他返回密室,將臉上的矽膠撕扯掉,重新恢複原貌後,揣著手機出了門。
衙前巷口的沿河商業街,遊客照舊熙來攘往,喧囂不已。
左轉踏上沿河大街,順著人流一直往前,走出五百多米後右轉上寶平橋,下橋徑直走出七八百米,遠遠便看到一棟粉牆上佈滿雨漬,黛瓦裡鑽出野草,掛著麵土黃舊招幡的老店。
有風吹過,那幡隨風招展,露出三個字:古吳齋。
嘖,擺明瞭碰瓷古吳軒。
羅辰搖搖頭,快步來到擺放著飲料櫃、冷飲櫃的店門口。
除了這些比較新,這個鋪子從頭到腳都透著陳舊氣息,因為是家古玩店。
地方不大,最多六七平米,東西卻相當齊全,左邊金石,什麼瓷器、青銅器、玉器、古劍,右邊字畫、古書、古幣、鼻菸壺、像章等。
至於有多少是真的?估計就是坐在收賬櫃檯後有少年感的胖老闆也不是全知道。
“胖橘,最近又收了什麼寶貝?”
鋪子裡零星幾個遊客,全在觀望,看起來冇人有出手的打算。
畢竟,出手前怎麼也要對某個“古董”愛不釋手,不會隻走來走去,看看這個,瞧瞧那個,一副不知道選誰的海王模樣。
羅辰掃了眼鋪子裡的古玩,視線停在櫃檯玻璃上貼著的四個大黑字:貼膜,充電。
得,幾天冇來,擴展新業務了。
“喲,瞧瞧誰來了,製扇大家羅大師!”
櫃檯後躺椅上的小胖子抱著隻體重能壓倒炕的橘色肥貓大驚小怪的喊了聲。
他唇紅齒白,皮光肉滑,穿著寶藍色對襟絲綢印花長褂,圓溜溜的眼睛,肥嘟嘟的臉頰,簡直和懷裡的橘貓一模一樣。
這人叫錢多多,比羅辰小好幾歲,剛從大學畢業半年,是個貓奴,綽號“胖橘”就是以愛寵為名的,熟悉的都知道。
“羅大師貴人登門,蓬蓽生輝啊。”
手下擼著貓,胖橘還不忘擠眉弄眼地調侃。
“幫我找個人。”
羅辰並不囉嗦,掏出手機,打開相冊,將一張照片拿給對方看,“這女人幫我查查來路。”
胖橘起身接過手機,一邊看一邊嚷嚷:“喲,是個美女。怎麼,紅鸞星動,注孤生也對女人感興趣了?”
羅辰冇理,而是順手接過對方懷裡的橘貓,一屁股坐在躺椅上,眯著眼睛擼了起來。
閉著眼睛的橘貓睜眼瞧了瞧,見是和自家主子穿一條褲子的熟人,冇有拒絕,照舊閉上雙眼,舒服的打呼嚕。
“嗨,還冇死呢,你就想繼承我的遺產啊。我那可是傳了四代的祖傳躺椅和傳了五代的橘貓。”
胖橘瞪眼。
“噗嗤。”
店裡有個年輕女孩可能是和男朋友一起出門旅遊的,聽到老闆的話笑出了聲,嬌滴滴地衝男朋友發嗲:“貓還有傳了五代的?田園貓壽命最多十幾年吧。”
男朋友笑眯眯地摸了摸妹子的腦袋:“傻瓜,人家是說養了五代。”
胖橘哈哈一笑,衝男朋友豎起大拇指:“哥們的話正是我意,知己啊,這就是傳說中的英雄所見略同,一般俗人整不明白。來,有什麼看中的送女朋友玩,哥們給你打九八折。”
男朋友笑笑,冇說話,心裡卻在想:“就你這破鋪子,九成九是假貨,三折都是多的。”
很快,人家拉著女朋友遛了。
再看店裡,除了老闆和老闆朋友,冇一個多餘的人影。
羅辰眯著眼睛擼貓:“胖橘,你這生意這樣下去不行啊。”隻有看的冇有買的。
“開張吃三年適用你這兒嗎?”
胖橘氣呼呼地道:“經濟危機,生意難做啊。”
羅辰舊話重提:“那女人叫楚辭,找魯班陳的,約好今天七點去我家,到現在也冇露麵,我懷疑出事了。為防萬一,找你查查。”
萬一被拐賣失蹤,警察找來了,那不是麻煩大堆麼。他可是有很多不想人知道的小秘密。
胖橘端起紫砂壺“嗞”一聲喝了口茶,在鋪子裡晃了兩圈,不在意地道:“那一定是她的麻煩相當大,咱們這裡治安一向很好。”
得,這兩人都習慣把事情往壞處想。
“不過話說回來,魯班陳都死了五年了,怎麼會找上你?你不是連陳都不姓了嗎?”
也不管羅辰回不回話,胖橘繼續往下說,“我先調監控看看。”
古鎮旅遊一向熱門,遊客眾多,攝像頭到處都是,不止有鎮上安保部門安裝的,還有各家鋪子老闆根據自家情況安裝的,情況複雜,很難管理,免不了明裡暗裡受挑戰,被一些人悄無聲息的調取,自詡技術不錯的胖橘就是其中之一,這廝向來很有自信。
瞟了眼正舒坦的橘貓,胖橘又酸溜溜地道,“好好伺候我乖兒子你大侄子。”
羅辰笑著點點頭,手指在橘貓下巴撓了撓,橘貓立刻舒服的嗚嗚兩聲。
胖橘羨慕嫉妒恨的收回視線,走到櫃檯一角的台式電腦前坐下並啟動。
漫長的開機音樂響起片刻後,他對著鍵盤劈裡啪啦一陣敲打。
“這女的上了輛越野車,哥們也給你查了,是昆明的車牌號。在咱們這兒相當少見。”
七八分鐘後,胖橘指著電腦螢幕說。
羅辰湊過去定睛一看,監控圖像畫素雖然不高,但楚辭的表情還是能看清楚的,這女人上車並不像被脅迫。
“這是事情臨時發生了變故?”他暗自納悶。
“瞧見這裡了麼?從模糊的人形來看,駕駛座上坐著的應該是個體型瘦小的男子。”
胖橘頓了頓,“當然,也可能是箇中性打扮的女人。”
羅辰睜大眼睛瞧了又瞧,隻能看到不到三分之一的烏黑頭皮並模糊的半張臉,根本無法判斷對方的詳細情況,也不知道人胖橘是怎麼看出來的。
“謝了哥們,中午一起吃飯?”
他拍拍胖橘的肩膀,“對了,最近收了什麼好東西,有冇有扇子?”
胖橘伸了個懶腰,走出櫃檯,從飲料櫃裡取出一聽可樂丟過去,認真地問:“你真打算一直做扇子?”
羅辰拉開易拉罐,喝了口冰爽的可樂,笑笑:“做扇子有什麼不好?我的一把作品能賣個三四千呢。”
胖橘撇嘴,伸手奪過橘貓,臉上再次露出羨慕嫉妒恨的掙紮與扭曲:“你這掙的不比我少,成本卻低多了。”古玩雖說假的多,資金壓的也高,不管什麼時候都是現金為王啊。
羅辰洋洋得意地嘴臉頓時暴露無疑:“嗐,都是手藝活兒,一般人冇這水平。”
就他所知,目前搞扇子製作的,最年輕的都奔五了,他是業界絕無僅有的一朵奇葩,尤其還正風華正茂。
南派北派各地世遺傳承人的作品一向廣受好評,但價格也就比他的高上一丟丟,對現狀他相當滿意。
見老友這副嘴臉,錢胖橘剛從口腔醫院精心保養過冇幾天的牙根直癢癢,正想出口懟上幾句,就聽對方手機響了。
羅辰做了個“噓”的口型,按下接通鍵:“小包,有訊息了?”
小包說:“全國叫楚辭的女人,年齡介於二十到三十之間有三十九個,但是冇有一個是你照片上的那個。”
竟然是個假名。
彆說,羅辰還真挺意外的。
這都什麼年代了,又不是上網,麵對麵誰會用假名?
要麼不說名字,隻以姓相稱;要麼說真名。
搞個假名不上不下,毫不真誠,讓人懷疑居心叵測,尤其,還有事相求。
怎麼說,看起來挺聰明的楚辭都不該來這麼一下昏招。
然而,對方偏偏這麼乾了。
羅辰隻能當自己看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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