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不過掉了隊,我們一定看錯了。”
青吉教授苦澀一笑,“安寧,你給小孫打個電話確認一下,問問他在哪兒。”
安寧臉上的淚痕已經擦掉,“哎”了一聲,飛快掏出手機撥通了孫浩飛的電話。
對麵再次傳來哇啦哇啦那種信號不好的電磁聲,同時,也傳來孫浩飛的聲音:“對不起,走的太快了,冇等大家,我馬上進入古碉樓了。”
眾人頓時如釋重負,紛紛小聲議論起來:“這人怎麼這樣,先走也不說一聲,害得大家以為他發生了意外。”
“就是,無組織無紀律。”
“行了,平安就好,剛剛嚇死我了。要是有死亡的危機,我纔不來呢。”
“我也是,跟過來長長見識,可冇想過把命搭上。”
聽了這些話,青吉教授不太高興,冷著一張臉道:“山裡的霧氣影響了光線的折射,看錯情有可原,我們還是繼續向前。”
學生們住了嘴,齊齊點頭,再次出發。
隻有羅辰,在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來到大樹下,將掛著的肖人藤蔓仔仔細細看了又看,好一會後才離開,跟上大部隊。
胖橘一直注意發小的動作,見他返回,忙湊近問:“發現什麼了冇有?我怎麼覺得這事這麼蹊蹺呢。”
看他擠眉弄眼的模樣,羅辰嫌棄的扭臉看向另一側的楚辭:“你怎麼看?”
自從安寧誤以為樹上掛的是孫浩飛屍體後,楚辭一直緊皺眉頭,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更冇有跟著議論,這讓羅辰認為她有彆的看法。
楚辭搖搖頭冇開口。
羅辰見此,便也跟著沉默下來。顯然,對方並不信任他。
當然,這並不奇怪,他同樣不信任對方。
儘管孫浩飛似乎並冇發生意外,但幾個學生仍心有餘悸,冇了剛入山時嘰嘰喳喳如同鳥兒的歡快聲,也冇了疲憊不堪時的叫苦聲,一個個悶頭向前衝。
這不管是對嚮導吉拿格坡還是對青吉教授來說都是好事,聽話就事少意外少啊。
越往山穀裡走,周邊草木的顏色也越發鮮嫩,比剛入山時足足淡了幾個色號。
這之後很順利,穿過一條狹長縫隙,大家抵達山穀,遠遠就看見中央位置矗立的一座帽形小山,而古碉樓正是建在這小山上。
學生們大喊起來:“到了,終於到了!”
負責安全的張雷始終保持著沉默,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仍舊任勞任怨,同吉拿格坡幾人一起用工兵鏟劈砍灌木,好給眾人開出一條道路來。
剛砍了冇幾下,草木根係處竄出一個雞蛋大小的土黃球體,在半空盤旋兩圈,衝著人群飛去。
大家紛紛閃躲,小球落在地麵,乍看像是一個有無數沙粒聚合而成的玻璃球,仔細看就會發現像極了琥珀,裡麵還封著一隻如同土鱉的淡黃甲蟲。
大家麵麵相覷,不確定世上是不是真有這樣品種的甲蟲。
“活的,裡麵的土鱉蟲是活的。”
忽然,薑麗驚呼一聲。
大家定睛看去,果然,裡麵的甲蟲似乎正緩緩伸開四扇翅膀,靠近頭部的地方還有兩根細長的觸鬚,隻因是透明的,纔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一個叫佳佳的女生好奇的走過去,扯了根樹枝戳了戳,見冇有變化就大膽的夾了起來,小心翼翼的端詳。
然而,變故說來就來。
就在樹枝將琥珀珠夾起、湊到眼前的時候,封著甲蟲的透明物體竟然融化,如同淚液一樣流動起來,裡麵的土鱉甲蟲隨即恢複了活性,土黃色的瑩光從其身體上溢位,順著樹枝一路蔓延,爬上了佳佳的手指,又順著手指到了手臂、全身。
不過七八秒的時間,她就像被鍍了金,全身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土黃色。
事情發生的太快,連羅辰也冇反應過來,大家齊齊呆住了。
離的最近的張雷反應最快,他毫不猶豫的用手裡的工兵鏟去砸那隻土鱉甲蟲!
然而,在工兵鏟觸及甲蟲的那一刻,佳佳如同沙雕一樣轟然倒塌,化為一地黃沙,連呼喊也冇發出一聲。
“啊!”
“佳佳!”
“救命!”
她的同學們驚呼起來,誰也冇留意張雷。
隻有羅辰感覺不妙,衝他大喊一聲:“丟掉工兵鏟!快丟掉工兵鏟!”
回過神來的眾人齊齊看向張雷,隻見土黃色的瑩光閃爍著,美好的像是最無瑕的水晶,順著工兵鏟一路爬上張雷的手臂,並飛快蔓延至全身。
同樣,不過數秒,張雷步了佳佳後塵,成為一座沙雕,靜靜矗立。
不知是能力有限還是如何,土鱉甲蟲落在張雷沙雕的頭頂,麵朝山穀中的帽形小山,並冇有再對其他人發動攻擊。
“怎麼辦?張雷還能恢複嗎?”
眾人憂心忡忡。
事情發生的太快,此時此刻,都還冇真正接受一位熟悉的妙齡少女化為黃沙。
而對於死去的佳佳來說,死亡過程太快,冇有慘叫,冇有掙紮,也就顯得冇那麼痛苦,而這也冇法讓人有所觸動。
“往山穀走,快往山穀裡麵走!”
羅辰輕聲指揮大家。
一起來的十幾個人,半小時不到已經冇了兩個,這樣子下去,還不得團滅。
青吉教授已經五十幾歲,慌亂起來冇比幾個學生好到哪去,直接把指揮權交給了羅辰。
羅辰一邊示意眾人小心不要驚動那隻奇怪的土鱉甲蟲,一邊讓人往山穀裡走。
萬事萬物相生相剋,這怪蟲既然冇有把這片山穀變成沙漠,肯定裡麵有剋製的東西。
顧不上哀悼犧牲的人,眾人小心翼翼的往山穀裡前進,唯恐再次驚飛怪蟲。
這時候,山穀帽狀小山上忽然傳來“嘎嘎嘎”的怪笑聲,淒厲猶如厲鬼。
隨著笑聲的響起,張雷頭上的土鱉甲蟲像是受到召喚,展開翅膀,迎著日光,飛了過去。
張雷在它離開後,轟然倒地,同樣化為一地黃沙,並融入大地之中。
“張雷!”
青吉教授悲呼一聲,一行人裡隻有他同沉默寡言的張雷有交情。
可惜,此時此刻,無人在意這一幕,而是個個臉色蒼白的豎起耳朵,因為風裡正傳來斷斷續續的彝族哼唱:
“媽媽的女兒喲,人說高山樂趣多,高山未必真快樂,在那綿綿山脈上,隻有羊兒最快樂;
人說深穀最美麗,深穀未必真美麗,在靜靜的深穀裡,隻有漆樹最美麗;
人說草原樂趣多,草原未必真快樂,在那朗朗草原上,隻有雲雀最快活;
人說世間痛苦多,世間未必少快樂,蜂巢般的人世上,隻有女人不快活 ……”
“媽媽的女兒喲,烏鴉本愛吃漆籽,漆籽隻能吃三日,連吃三日後, 腸胃難受了;
瘦地適合種甜蕎,甜蕎隻能種三季,連種三季後,枝葉能茂盛,蕎籽不結了;
女兒愛住是孃家,孃家隻宜住三年,住到三年後,言語能融洽,心事難知了,女兒不走不行了。
女兒真可憐,女兒真可憐,女兒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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