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八。
小雨。
天色灰濛,一切都彷彿被籠罩在了朦朧的霧靄中。
徐北悠坐落於一間野茶館,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細雨,他眼睛微眯,輕聲呢喃道:“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古人誠不欺也。”
他飲掉杯中熱茶,欣賞著窗外的蕭瑟景緻。
雨幕朦朧之下,一位打著油紙傘的老道步伐匆匆,趕來了野茶館。
老道的麵容清雋,身材挺拔,留著一縷雪白鬍須。
“小二,來一壺熱茶。”
老道聲音中氣十足,目光炯炯有神。
“好嘞,客官請稍等,馬上來。”
一名年紀不大的小二應了一聲,很快端著一壺冒著熱氣的熱茶送到了茶桌上,隨後躬身告辭。
老道揭開熱茶,一股濃鬱的茶香飄逸而出,沁人心脾。
不過他並冇有著急喝茶,而是環顧了四周,最終將目光若有若無的盯著坐在窗前的徐北悠身上。
徐北悠依舊慢慢品嚐著熱茶,對於老道探尋的視線毫不在乎。
直到老道拱手作揖,笑嗬嗬道:“這位小兄弟,貧道有禮了,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
徐北悠微微抬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徐北悠。”
“原來是北涼王隱世子,難怪氣度非凡,見麵勝似聞名啊!”
老道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抱拳行禮道:“老道龍虎山一名閒雲居士,今日得見隱世子殿下實屬三生有幸,還望隱世子殿下多多指教纔好。”
徐北悠聽到“隱世子”幾個字後,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龍虎山乃是道家名門。
這位老道雖然穿著粗布麻衣,但渾身上下卻帶著與眾不同的道韻。
更重要的是……
龍虎山的天師都姓趙。
徐北悠放下手裡茶杯,緩緩說道:“久仰龍虎山高人風範,如今一見,果然不負盛名,晚輩敬你一杯,算是答謝。”
老道彷彿是受寵若驚一般的舉起茶杯,恭維道:“承蒙隱世子殿下謬讚,愧不敢當。”
兩人各自抿了口茶水,便沉默了下來,氣氛顯得頗為詭異。
半晌之後,老道再次問道:“隱世子,不知您此去龍虎所為何事?”
徐北悠放下茶杯,笑吟吟的望著他,緩緩說道:“既然前輩問了,那麼晚輩就直接說了。”
“但說無妨。”
老道笑著點點頭,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徐北悠頓時收斂起笑容,嚴肅認真的說道:“此去龍虎,斬妖除魔。”
話音剛落,老道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片刻後,他哈哈笑道:“隱世子莫要說笑,這世上哪有什麼鬼魅魍魍可以稱得上是妖魔邪祟?”
徐北悠喝了一口茶,平靜道:“我相信。”
老道笑道:“那又如何?”
徐北悠搖了搖頭,歎息道:“隻是可惜,這天地之大,不順我心。”
聽見徐北悠的話,老道忽然沉寂了下來。
良久,老道再次開口道:“既然隱世子執迷不悟,貧道也勸不動,隻能在敬你一杯了!”
話落,老道猛拍桌麵,茶杯騰空而起,朝著徐北悠的麵門砸去。
徐北悠伸出手掌,穩穩抓住飛向自己麵龐的茶杯。
“不好意思,你這茶我喝的不爽快。”
徐北悠右手拿著茶杯,頃刻間,哢嚓碎裂成渣,化作粉末從半空灑落。
老道冷哼一聲,雙眼驟然一凝,刹那間,屋內溫度驟降,一陣道音傳了出來。
緊接著,他手中撥弄拂塵,拂塵的末端竟突兀伸長數米,猶如毒蛇吐芯,朝著徐北悠纏繞而來。
徐北悠單手倒叩,猛拍桌麵,屁股帶著凳子滑行倒退。
老道的拂塵瞬間抽在木質柱子上,整個木質柱子轟然爆炸,散發滿地碎屑。
徐北悠腳尖點地,躍至半空。
他一指點出,劍氣縱橫交錯,鋪天蓋地射向老道。
老道身形靈活的避讓開來,拂塵捲起漫天狂風,迎向了劍芒。
“鐺!”
清脆刺耳的撞擊聲迴盪在整間茶館裡。
“叮!”
徐北悠的劍氣破碎開來。
老道乘勝追擊,再度揮舞拂塵掃向徐北悠,招式淩厲。
大有紅塵萬丈之勢,殺人奪命。
徐北悠腳尖在牆壁上連續借力,躲避著老道淩冽攻擊。
老道越戰越勇,手持拂塵左劈、右砍、右勾、右掛、左勾、右掛、斜挑、上撩、側踢……各種精妙招式層出不窮。
徐北悠則始終處於防禦狀態,彷彿根本冇有打算主動出擊的打算,隻是憑藉敏捷身法遊刃有餘的抵擋著老道的每一次攻勢。
一時之間,整座茶館裡劍氣激盪,道音綿長,場麵甚是壯觀。
老道攻擊凶猛,可偏偏奈何不了徐北悠,隻能夠被動防守,這讓他憋屈不已。
突然,老道停止進攻,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死死瞪著徐北悠。
片刻後,老道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冇想到,隱世子殿下年紀輕輕,武功修為竟已達天象,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老道看似恭維,可言語中的嘲諷和譏笑之意卻怎麼也掩飾不掉。
他手指猛彈,拂塵脫離手中,懸浮在他的麵前。
下一刻,他右手掐訣。
隻見那拂塵突然暴漲,轉瞬間變得比成年男子的胳膊還粗,宛若一條巨蟒般盤旋在空中,發出令人膽顫心悸的嘶吼。
緊接著,拂塵陡然繃直,朝著徐北悠狠狠抽來。
拂塵未至,勁風已襲。
徐北悠麵色微變,腳步移動之間,險而又險的避開了拂塵抽擊。
拂塵尾部抽在旁邊的一張方桌上,砰的一聲巨響,方桌被抽出一個偌大窟窿。
徐北悠一腳踢飛一張凳子,飛身跳上桌沿,隨後翻滾幾圈後,雙腿猛然蹬出,將桌上剩下的另外幾張凳子全都踢飛出去,阻隔住老道繼續進攻的路線。
隨即徐北悠趁機沖天而起,飛到房梁之上。
老道見狀,嗤笑一聲,身子騰空而起,緊跟其後,沖天而起。
徐北悠低頭望去。
隻見老道的手掌朝著空中虛握。
刹那間,徐北悠感覺一股無形之力將自己籠罩在裡麵,讓自己無論如何掙紮都難以擺脫束縛,反而還會越陷越深。
緊接著,徐北悠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起來,像是沼澤泥潭。
“有點意思!”
徐北悠臉色淡然,拂袖而立,腰間戒尺猛然出鞘。
一尺揮出,金鐵錚鳴,劍氣四溢。
徐北悠的劍氣與老道的空氣牢籠觸碰的霎那,老道頓覺壓力倍增,臉色大變,急忙鬆開對空氣牢籠的控製。
徐北悠趁此機會迅速撤走,飄身遠去。
隻是老道速度很快,已經欺身上前,一掌拍向徐北悠。
徐北悠不閃不避,手中戒尺直拍過去,與老道的手掌重重相撞。
“砰!”
劇烈的撞擊聲震得房頂瓦礫紛飛。
兩人身影皆是一晃,紛紛往後退了三步才停下。
這時,掌櫃見到徐北悠和老道停手,匆忙趕來麵前,焦急提醒道:“兩位客官不要再打了,小店乃是小本經營,還請兩位給小店留些顏麵。”
“這裡有幾張千兩銀票,你且收好,當做賠償吧!”
老道將腰間裝滿銀票和碎銀的錢袋扔給了掌櫃。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
掌櫃見此大喜,連忙躬身致謝,便帶著幾個膽小躲藏在暗處的店小二匆匆離去,整座茶館都不要了。
徐北悠臉色淡然說道:“不愧是趙氏族人,即便出家入道,手筆依舊如此豪邁闊綽。”
“伶牙利嘴!”
老道輕彈拂塵,冷笑著看著徐北悠,緩緩抬起手掌:“隱世子殿下,今日就讓你領略一番,什麼是真正的天象之威。”
老道右臂一抖,氣走丹田,神庭穴竅中的真氣儘數彙聚在拂塵上。
這條拂塵頃刻間彷彿由天地靈氣幻化,所過之處,空氣發出嗚咽聲,顯示它的鋒銳程度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