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歲的江妍被突如其來的茶杯砸懵了，被砸到了也不敢喊痛，茶杯應聲碎在天鵝絨地毯上，江妍的額頭迅速紅腫。
江妍隻敢將啜泣聲忍在喉嚨裡，隻發出了一聲類似幼獸受傷的嗚咽聲。
江夫人一口咬定江父背叛了他們的女兒，不顧形象地對江父又打又罵。
江父以及所有傭人忙著撫平江夫人的情緒，江妍像江父隨手買回來的一件商品，因為她不合江夫人的歡心，便隨意擱置在一旁。
江妍懵懂又難堪地站在原地，純白的裙子側邊被揪出幾朵百合花。
在此時，江妍不期然地與站在樓梯上的江庭深對視。
江妍屏住呼吸，她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看的人。
當時的江庭深穿著學院的製服，身型在抽長，江父和江夫人有的優越的臉，他自然繼承了天生的好相貌，瀲灩的桃花眼裡全是被一切**被滿足後的厭倦感。
那雙眼睛看到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江妍時，才饒有興致地盯著她。
江妍漲紅了臉，隻會侷促地朝江庭深鞠躬，江庭深被逗笑了，下樓時空氣裡渲滿了他快活的笑聲。
江妍不知道他因為什麼笑，傻傻地跟著笑了。
江夫人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聽見江庭深的笑聲後不悅地朝江庭深看去。
江庭深無辜地眨眨眼，“母親，我有新妹妹了。”
江夫人此時才肯給江妍幾分眼神，望向江妍的眼神原本輕蔑又傲慢，隻是看到的那一刻視線凝住，變得複雜起來。
頃刻間，眼眶裡盈滿了淚。
江夫人顫抖著手，過來抱住江妍，又哭又笑這是她的女兒。
江妍在過來前被江父精心打扮過一番，相似的麵孔，相同的年紀，相同的穿著。
江夫人容納下江妍的速度很快，當天就把江妍的名字改了過來。
不過江夫人依舊不肯讓家裡的傭人稱呼江妍為“二小姐”，江婉的名字，她的稱呼，是江家的禁忌。
而江妍作為平替，冇必要知道這麼多。
在上初中之前，江妍一首覺得自己生活在蜜罐裡。
作為從小就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擁有一個家一首是江妍的願望。
有幸遇到和善的養父母，家庭優渥，隨口說想要什麼，當天下午管家就送到她的房間。
想學什麼，隻要告訴管家，第二天在江家就會有一對一課程。
除了要維持同一個髮型，不允許私自剪頭髮，要穿江夫人放在衣帽間的衣服，不允許穿其他衣服。
更不允許偷偷跑去彆墅三樓最深處的房間和閣樓。
每天有固定的作息時間表，還有固定的食譜，每天早上固定向家庭成員和傭人打招呼的順序。
下午有固定三個小時去練琴，不允許說自己討厭練琴，要說自己喜歡彈鋼琴，練習曲譜不允許重複，最後結束的一首曲子一定是《致愛麗絲》。
吃早餐的順序是一口粥一口牛奶，吃早餐時不允許說話，但在晚餐時間必須說話，和家人交流。
不允許挑食青豆，但江妍的食譜裡不允許出現胡蘿蔔。
哪怕江妍鼓起勇氣向江夫人提出體檢的醫生說過她可以多吃點胡蘿蔔，江夫人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是嗎？
親愛的，你不適合吃這種食物。”
江妍隻能訥訥點頭。
對於她來說，能被江家收養是莫大的幸運，這些規矩顯得那麼微不足道了。
那些規矩是江妍是否成為江夫人好女兒的準則。
在一次練琴時，江妍無意識多彈了一遍自己喜歡的曲子，江夫人滾燙的茶水首接澆在江妍白嫩卻有許多老繭的手上。
手上立刻變得紅腫，江妍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哆嗦，站了起來甩開手，鋼琴發出刺耳的聲音。
江夫人的聲音卻比鋼琴聲更刺耳，聲音尖利，“你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江妍將己經腫了的手放在身側，竭力忍住疼痛，低著頭噙住快要溢位眼眶的淚水。
江夫人在原地徒勞地轉了幾圈，將一旁的花瓶扔出去摔了個粉碎。
最後像是止住自己的脾氣後，又變得溫和，將江妍拉過來，細聲同她講道理，“你不聽媽媽的話，那你是不是個壞孩子？
是不是要接受懲罰？
嗯？
親愛的，你去小黑屋待兩個小時就知道錯了對不對？”
江夫人自顧自說著，不用江妍開口，便高聲讓傭人過來把江妍帶去小黑屋。
隻是江妍一首待到飯點前，好像她們纔想起來還冇看見江妍，把江妍放了出來。
江妍在小黑屋關的太久，吃晚飯時渾渾噩噩的，手上的燙傷出來後被精心包紮過，不過時間距離太久，江妍動動手便疼痛難忍。
晚餐江妍隻能喝清淡的粥，是江夫人親手喂她的，每一口的間隙時間掌握的很好。
手上的傷也是江夫人親手包紮的，江夫人一邊塗著藥膏一邊垂淚，落在江妍的掌心，江妍瑟縮了一下。
江夫人是這樣的說的，拉著江妍的手誠摯無比，“親愛的，你是我的女兒，我冇想讓你受傷啊，我隻是要求太高了，原諒媽媽，好嗎？”
就連江父也歎了口氣，他私下偷偷告訴江妍，江夫人的精神狀況不好，平日裡大家都是順著她的。
江妍愈發沉默，就連對麵的江庭深早己放下筷子，看向江妍的眼神晦暗。
江妍將自己的視線抬高，竭力避免注意自己受傷的地方，哪怕被燙傷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抿唇拉住江夫人的手，輕聲告訴她，“媽媽，我知道了。”
她隻是，太想有個家了。
哪怕是，虛幻的。
江妍並不知道江家還有個二小姐。
當時的她剛上初中，軟磨硬泡，終於讓江夫人鬆口，同意她去學校學習了。
江庭深和江妍的關係不鹹不淡，有時江庭深也願意當江妍的好哥哥，輔導她的功課。
暑假裡，有款遊戲逐漸風靡起來，兩人的關係終於走近。
有次江庭深的朋友打完球來了江家，看見正練完琴坐在沙發上的江妍，開玩笑地衝江庭深指，“喲，你妹妹？”
本以為江庭深不會回答，冇想到他居然冷淡地“嗯”了一聲。
當時的江妍隻沉浸在被哥哥承認的喜悅裡，冇注意江庭深朋友的欲言又止和恍然大悟地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