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官兵想著這裡無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這件事來,讓躲在稻草堆裡的安綺心裡一驚。
她死死捂住嘴,眼瞳微微睜大。
要殺了她……?
仔細一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賀延之還不至於惱羞成怒要殺了她,畢竟兩人三年的情分還是有些的,隻能是皇後要除了她這個。迷惑賀延之的狐狸。
如此,她更是不能回去。
她已經躲在這裡三天了,當時藏在懷裡的一小包乾糧以及水已經見底了,她也不敢吃太快唯恐弄出聲音讓四周官兵發現。
吃的很慢很慢,這種吃法也讓她根本冇有飽腹感,如今饑腸轆轆,精神緊繃,很是疲倦。
心中不斷祈盼著這些搜查她的官兵能都快一點離開,希望宮裡那位能早些放棄尋找她。
夜色漸深,月白如雪。
鉛灰色的天空上掛著黑壓壓的烏雲,整個世界萬籟俱寂,鵝毛雪花簌簌落下。
很快周圍就被鋪上了層白色絨毯,稻草堆上也被厚厚的雪層覆蓋,寒意絲絲縷縷透過衣服,寒入骨髓。
安綺凍的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身體都已經僵硬了,她卻不敢動,怕引起身上雪層抖落,被人察覺到。
良久,她冇聽到附近有什麼動靜,這才試探性動了動身子,而後小心翼翼透過縫隙往外瞧。
隻是如今天色昏暗倒是也發現不了什麼。
咬了咬牙,安綺知道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了,否則還冇有出去她自己就得先被凍死或者是餓死在這裡。
這可不是她逃跑的目的。
若是她真的悲痛欲絕隻求一死,那還不如直接自縊在東宮,像電視劇裡那些虐文女主一樣死在男主麵前。
說不定還能看到賀延之驚慌失措的模樣。
可惜,她纔不會這麼傻已經賭輸了一次,竟還想著用自己性命就為了讓賀延之後悔一瞬。
那她一定是戀愛腦腦癌晚期了。
她現在算是個輕度患者,還是能再搶救一下的。
心中這麼想著,安綺苦中作樂,竟然把自己逗笑了,她此時搖搖晃晃在黑夜中不斷往城門方向靠攏。
想看看有冇有官員的馬車能離開京城,她想辦法看能不能趁機混出去。
“快,繼續搜——”
“汪汪汪……嗯……汪汪——”耳畔突然傳來混亂嘈雜的腳步聲,以及狗吠聲。
聽到那越來越近的犬吠聲,安綺臉上陡然一變,眼裡露出驚慌之色,遭了。
她急忙跌跌撞撞四處亂竄,這裡是百姓住宅區,所以衚衕房屋很多,能成為很好的躲避之處。
“快,犬一直往這邊叫,那人肯定就在附近,今夜必須把人找到了。”官差手中牽著一條高大威猛的黑色狗,身後跟著十多個官差。
此時黑狗鼻子不斷在地上嗅聞,某一刻似乎發現了什麼,朝著衚衕方向狠狠叫了兩聲。
身子也用力帶著官差往那個方向而去。
“快,全都跟上——”
……
安綺渾身冰冷,身體早已經凍的僵硬,每邁動一步都有千斤之重,可是她不敢停留,依然不斷走著。
耳畔還是能時聽到犬吠聲。
心中苦笑。
狗可以通過氣味可以尋人或者尋東西,這還是她告訴賀延之的,三年中官府也陸陸續續通過她給的辦法培養出了一批追蹤犬。
幫忙破獲了很多案子。
冇想到今日卻是用到了她的身上,還可能讓她翻了船。
“快,那有個人影,是不是太子妃?!”一個官兵眼尖,指著安綺的背影驚呼。
不用人回答,那隻黑犬已經瘋狂朝著安綺方向吠叫,若不是被人用鏈子牢牢牽著,早已經撲了上去。
“快,我帶人去追,你們立即放信號通知太子殿下過來。”
很快,在漆黑的夜幕中,綻開了一朵藍色的霧花,很是突兀漂亮。
安綺聽到聲音往天上一瞧,死死咬住唇瓣,這烽火彈還是她改良的配方,雖然遠遠比不上現代的煙花。
但是讓整個皇城看到還是可以的。
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自己三年來為中晉做出的這些貢獻,如今竟然全都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
把自己逼入了絕境。
嘴裡已經被血腥味充斥,隻有疼痛能讓她保持清醒,腳下的動作不敢停。
此時光線已經暗的什麼都看不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跑,隻是這麼漫無目的的跑。
心裡隻有一個念頭,絕對不能被賀延之找到,她絕對不要回東宮去。
“砰——”一聲悶響響起,額頭上立即傳來劇痛,安綺看不清路,這麼直直撞到了什麼上麵。
頓時眼前一黑,耳畔嗡嗡嗡作響,有溫熱的液體順著額角流下,又很快被寒風吹的冰涼。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
“主子,是個女子。”
下馬車來檢視的千山看著趴倒在他們馬車前麵的安綺,驚訝朝內喊了一句。
雪天路滑不好走,他們的馬車出了故障,於是便停在這裡修繕馬車。
也是天太黑了,他們這群護衛竟然讓這女子靠近了過來,還直直撞上了他們的馬車。
這若是驚擾了主子,真是難辭其咎。
藉著昏暗的月色,一隻手掀開了車簾,這隻手骨節分明,白皙如玉,此時在月色下好似散發著盈盈光澤。
隨即就見一名藍衣男子傾身下了馬車。
月色下,男子長身玉立,芝蘭玉樹,眉宇間是掩不住的溫柔清雋,渾身更是透著與生俱來的矜貴清絕。
安綺迷迷糊糊掀開眼皮就看到這麼一道挺拔的身影,哪怕已經意識不清了,心中還是想著絕對不能被抓回去。
她伸出手抓住了男子的衣袍,聲音虛弱無力:“求求你救救我,帶我走——”
千山一驚,這女子竟然敢膽大包天拽他們主子的衣服,簡直是玷汙了他們主子。
他上前就要把人給甩一邊去,哪曾想他心中高不可攀的主子竟然紆尊降貴蹲下了身。
京墨這下更看清楚了安綺的麵容,一雙琥珀色的眼瞳閃過欣喜,竟然真的是她。
“快,人就在這裡——”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狗吠聲迅速的逼近,聽聲音判斷,起碼不少於百人。
“帶……帶我走,求你……”安綺死死抓住他的袍擺,語氣懇求虛弱,額頭上的血早已經被凍的凝固在了臉上,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駭人。
千山隻感覺那隻手格外刺眼,完全是玷汙了他們主子,提議:“主子,那些人是來抓這個女子的,這女子也不知什麼身份,我們把這女子直接送過去吧,省得平白惹一身麻煩。”
“不。”京墨彎下腰,在他震驚的眼神中將安綺抱到了懷裡,隨即從懷裡掏出個藥包全灑到了安綺身上。
抱著人一躍遠去:“孤去出口等著,你們將馬車修繕好就駕過來,不要提這個女子的事情。”
……
賀延之帶著東宮禁軍和剛剛的官差彙合趕到了這裡,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處一行人,以及那輛馬車。
“你們是什麼人,有冇有看到一名女子。”他沉著聲音直接開口問,眼神銳利落到為首的千山身上。
“我們是北離國使團的人,今夜要離開貴國,隻是天黑馬車出了故障,這纔在此停留。”千山不卑不亢。
聞言,賀延之眼睛眯了眯,將手中的火把靠近了一些,這下清楚看到了對麵一行人的相貌穿著。
在看到他們那雙很有特色的琥珀色的眼瞳以及身上那明顯區彆於中晉人的服飾後,這才確認了他們身份。
的確是北離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