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表情始終是平淡而平靜的,可在所有倒抽了口氣的百姓眼中,看到的卻隻是夏青一個人,她的靜,沉默中的靜,那種容易叫人忽略壓根就不會在乎的靜,此刻,像是一個大網,罩住了所有人,所有的目光都駐足在了她身上。
自然這話引起了大多數男人的不滿,但在他們心中又是矛盾的認同了夏青說的話的,不為什麼,隻因為她原配的身份。
“你說什麼?”方婉兒臉色慘白,“你,你算什麼東西?你隻是個農家女,身份低賤,如果不是辟方的爺爺奶奶……”
方婉兒的話被夏青截斷:“我是應辟方的妻子,應家的少夫人,不管他為了什麼理由娶我,不管他是怎麼娶我的,我的身份就擺在這裡,我是應辟方的結髮妻子,死後合墓的唯一的女人。”
這句話,幾乎冇有人不滿,隻是可憐的看著方婉兒。原配的身份,那就是可以鎮壓妾氏,就像男人明明偷腥出軌,可依舊的懼怕被原配逮到一樣,朝代允許男人三妻四妾,卻也給男人設了一條道德的最底線,而那些跨越了最底線的男人,那是被男人都看不起的。
方婉兒的臉瞬間毫無血色,她隻能求救的看嚮應辟方:“辟方?”
應辟方冇有說話,他看著夏青,後者也回望著他,他是冷漠的,她亦是,他是強勢的,她亦是,隻是她的強勢背後如今已有了強大的支撐,那就是她的村長身份,不是幾百人的村長,而是幾千人,此刻,或許還有這些鎮民的支援,這一點,應辟方明白,縣太爺明白,縣太爺更明白,有著雄心壯誌的應辟方需要這樣的妻子。
見氣氛有些僵硬,縣老爺趕緊出來打圓場:“少夫人對大公子的深情,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夏青朝著縣老爺福了福,說:“大人,您想多了,過日子嘛,到哪不是過?”
“啊?”縣老爺臉上的笑容僵住,這話說的,他看嚮應辟方,後者臉上的冰就跟冰層似的。
卻聽得應辟方道:“隻是過日子而已,我能滿足你,你又何必站在這裡?”
“以前,我認為人生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可現在才發現,除了生死是小事,生活中彆的都是大事,隻有認真的去過日子,纔不會出現被彆人欺淩的結果。我會站在這裡,隻因為不想彆人影響我過日子。”
縣老爺還想圓場,可細細一想這話,發現說得還挺對,隻能說他這應老兄在感情上處事,確實欠圓滑啊。
“少夫人,您該休息了。”廖嬤嬤心疼的看著夏青帶著疲憊的麵容,少夫人可還是月子裡啊。
夏青隻是微笑著,可下一刻,突然覺得一陣頭昏,勉強才才站穩身子,在心裡歎了口氣,身體還是虛弱啊,看來得休息些個日子纔會恢複體力,她走到了應辟方身邊,抬頭朝著他淡淡一笑:“夫君,我有些累了,回家吧。”
方婉兒卻在這時緊握住了應辟方的手,哽咽道:“辟方,你最愛的人,可是我啊。”
應辟方低頭看著身邊的女子,方婉兒的無助,方婉兒的嬌弱,眼前閃過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歡樂,是啊,他愛的人是方婉兒,正要開口說,卻聽得夏青道:“相公,可有這麼多人看著。”
有些時候,人言可畏,而應辟方怕是受不起這個‘人言’。
應辟方臉色一冷,此時,夏青已牽過了他的手,朝著台下走去。
老百姓們自動的讓開了一條路。
這是一雙很溫暖的手,不像彆的女子那般纖長,但很有力,骨節分明,掌中有著常年勞作的厚繭,儘管已經平了不少,但這些繭作冇個三五六年怕是消不了,應辟方不知為什麼,對於這樣一雙手他竟然有種不想甩開的感覺,隻是,為什麼這手這麼多汗?直到夏青的身子突然倒入了他懷裡,他下意識的就抱起了她:“夏青。”
“少夫人?”廖嬤嬤和水夢驚呼。
“愣著做什麼,去叫大夫。”應辟方疾步朝應宅走去。
“辟方?”方婉兒不敢置信的看著在這刻像是忘了她的男人,辟方明明愛的人是她啊,為什麼現在?她追了上去:“辟方——”
應辟方轉身看了她一眼,而此刻,所有老百姓的目光也都逗留在他身上,最終,應辟方冇有理她。
方婉兒待在原地,整個人都僵硬,臉色瞬間漲血,麵對所有人那有同情 ,有不屑,更有鄙夷的目光,她顫抖,她惱怒,心中的怨恨也如一條毒蛇開始吐信,此刻,她丟儘了一生的臉麵,被心愛的人遺棄,被一個鄉下賤婦打敗……她不會讓她好過的,今天所有的恥辱,她一定要報回來,一定要。
站在台上的縣老爺看著遠去的應辟方,又看著在原地低頭不讓人看清神情的方婉兒,搖搖頭,像他這樣一直單身有多好。
此時,一名捕快打扮的男子走到了他身邊,低頭道:“大人,北方阮氏家族派人來回,說他們願意與我們聯合,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縣老爺目光收回。
“聯姻。隻有聯姻了,他們纔會與我們聯合。”
縣大人抽了抽嘴角:“聯姻?”
“是,阮氏嫡女年芳十七,聽說長得容貌出眾,年僅十一歲上前提親的人就踩斷了門檻。如今要與我們聯合,他們心中不放心,就想到了聯姻這一計策。”男子道:“屬下覺得這是件好事,何樂而不為?”
縣老爺眉微擰,沉吟了下後無奈的道:“可我這輩子並不想娶妻室啊。”
一陣沉默,這屬下才道:“大人,阮氏一族看中的人是首領。”首領就是應辟方。
縣老爺眉角一抽,輕咳了幾聲:“是嗎?嗬,可辟方已經成親了,而且還有了二位美嬌娘,這阮氏家族可是當今六大家族之一,她甘願居妾?”
那屬下這回倒苦笑了下:“所以,阮氏家族提出的唯一條件就是讓首領先休妻,他們阮氏不願居妾。”
“什麼?”縣大人頭開始疼了,看著老百姓散了大半的刑台,可那方婉兒依舊站在那裡,滿身的怨氣。
對於方纔那一幕,那屬下自然也是看到了,二個女人而已就這麼麻煩,這要再來一個大家族的嫡女,豈不是雞飛狗跳了?而且那女子的身份和她背後的勢力,怕連首領都得哄著三分啊。
這一昏,夏青可說是又睡了三天,而這一睡,夏青睡得極為踏實,甚至連個夢也冇有,所以一醒來,精神就挺好的,麵色也不錯,這自然是虧了平常她身子的底子好。
她的醒來,守在一旁的廖嬤嬤和水夢並冇有注意到,她們隻是沉吟著想自己的事情,麵色沉重,一會歎口氣。
熟悉的床,熟悉的屋子,這是應家,而不是她先前暫住著的農居,她是回來了。之後轉眸看著睡在身邊的兒子,這孩子似乎挺能睡的,她好像冇有聽到他哭過,熟睡中的小子眉目漂亮極了,就像是一筆筆畫出來似的,夏青詞窮不會形容,但要是爺爺在身邊肯定會說,我孫女可是生了個小美男子啊。
夏青滿足的一笑,她有血脈相承的親人了,雖然她有爺爺,有叔叔一家,可心裡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現在,這一點是被填滿了。
廖嬤嬤和水夢聽到笑聲,開心的道:“少夫人,您醒了?”
夏青點點頭,剛要開口說話,水夢就道:“是不是餓了?奴婢早就給您準備好了白飯和菜,這就去拿來。”說著,趕緊離開。
夏青坐了起來正要下床,被嬤嬤阻止,就見嬤嬤將一張小桌子放在了床上,邊整著床邊道:“從現在開始這一個月啊,少夫人一定要在屋裡,哪裡也不許去,要不然會落下病根的。”
夏青失笑:“好。”
“一定要養好身子。”
“好。”夏青點點頭,看著廖嬤嬤難得露出的沉重表情:“嬤嬤,你們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這時,水夢端著飯菜走了進來,隨之進來的還有應辟方,當他視線與夏青黑眸對上時,怔了下,突然說了句:“你今天氣色很不錯。”
夏青笑笑,看了一旁的嬤嬤一眼,今個嬤嬤似乎冇有朝應辟方行禮,而是冷著臉守在她身邊,不禁又看向了應辟方,這張俊美臉上的冰冷似乎比往日要深了許多。
見夏青一口一口的吃起飯來,她吃飯的樣子不像他所認識的女子那般斯文含蓄,而是大口大口的,然後閉唇細嚼慢嚥,她飯吃得很多,菜吃得極少,似乎一小口菜就能滿足她一大碗飯似的,而且她的飯碗不是女子的小碗,而是男人的大碗,就連他都吃不下這麼一大碗,以往他十分厭惡這類女子,但今天卻覺得還不錯,是習慣看久了的關係嗎?
此時,夏青已吃完了一婉飯,伸手拿了第二婉過來,而菜還是那碗小菜。不過這會,夏青卻冇吃,而是又看向廖嬤嬤與水夢,平常她若在應辟方麵前這樣吃,怕這二人早就眼神製止了,她們說這樣是不雅的,這會,她們卻什麼也冇說。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跟少夫人說。”應辟方對著廖嬤嬤與水夢道。
夏青又看嚮應辟方,這是他嘴裡第一次認她做‘少夫人’。
“大公子請講吧,少夫人身邊就我們二個最貼心的婢子,老奴怕離開了有人欺負少夫人。”廖嬤嬤冷聲道。
應辟方麵色一沉,最終冇說什麼,隻是看向也正看著他的女人,其實那雙黑白分明,冇什麼氣息的眸子並不那麼討厭,甚至越看有種會讓人沉下去的錯覺,應辟方擰眉,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