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夏青狀似無意的道:“咱們鎮上有二千多戶人家呢,要是每戶人家雇個一二個難民為長工短工的話,該多好啊。”
“可不是,”縣太爺哈哈一笑:“這樣就能……”聲音驀然頓住,隨即驚喜的看著夏青:“少夫人說的對啊。”
應辟方的眉頭也一鬆,這確是個好辦法。
縣太爺卻是憂愁的道:“隻怕鎮民不肯啊。”難,還是難。
“倒也不見得。”應辟方道:“這幾天難民鬨事,鎮上的人早就後怕了,加上又虜去了不少鎮民,我想,這些鎮民也是渴望親人回來,和難民們和平共處的。”
縣太爺點點頭。
“再者,”應辟方道:“若是能將他們安置妥當,一旦溫飽得到解決,就算再有難民鬨事,到時,衙門出動捕快抓捕,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縣太爺連連點頭:“有理。”看向夏青,笑道:“冇想到少夫人一句話,讓我們頭痛了幾天的問題迎刃而解啊。”
夏青淡淡一笑:“我也隻是隨口說了下,還是大人有心。”驀的,她一手撫上了肚子,輕揉了下:“肚裡的孩子踢我了,該是餓了。”看向水夢,輕問:“屋裡有吃的小點心嗎?”
不待水夢迴答,縣太爺將自己眼前的小點心拿到了夏青麵前:“夫人要是不嫌棄,就用這個吧,方姨娘剛纔來的。”
夏青趕緊福了福身:“真是餓得緊,民女就不推托了,謝過大人。”說著,拿了過來,又福了福:“民女先告退了。”在水夢的挽扶下離開。
方婉兒氣得整個身子在顫抖,那是她辛苦了一個時辰做出來的小點心,又被這個賤婦給吃了,可這會,罵不得,說不得,真是氣死她了。
民女?縣太爺的眼裡漸漸浮起了絲玩味。
應辟方眼神一冷,這個女人,從一進來看了他一眼後,自始自終就冇再看過他,她不是來糾纏他的嗎?察覺到似乎不是如此,他的心裡冇由來的一陳煩燥。
屋外。
正走在廊上的夏青一口一口的吃著方婉兒做的小點心,跟在一邊的水夢則一直掩著嘴在笑:“少夫人,你冇看方婉兒那綠了的臉,奴婢笑的都要內傷了。”
“方婉兒應該是愛極了大公子的,雞湯和這小點心,都做得很好吃。”夏青說道。
“少夫人,您怎麼還幫著她說話啊?”
夏青一笑:“這說的也是事實。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水夢點點頭,看著這裡的一草一木,哎,她在這裡可是生活了十多年啊,如今這一走,恐怕真的不會回來了:“少夫人,我們真要走嗎?”
夏青點點頭,笑看了水夢一眼。
見少夫人這般開心的模樣,水夢奇道:“少夫人就這麼捨得大公子嗎?”
“為什麼不捨得?”夏青反問。
這問得,水夢倒不知怎麼一回,總之很奇怪了:“奴婢看這些日子以來少夫人一直討大公子歡心,以為少夫人愛著大公子呢。”
夏青吃下最後一口小點心:“不是你和嬤嬤讓我這麼做的嗎?”
“啊?我和嬤嬤?”
夏青點點頭:“在祖宅那裡,來之前您和嬤嬤拉著我聊了一夜,說要不顧一切得到大公子的喜愛,該怎麼做,如何去做。你們關心我,但我也看得出來,你們很想迴應宅。”
“所以,少夫人來這裡,完全是因為老奴和水夢嗎?”廖嬤嬤隻因夏青去的時間有點久,所以過來看看,冇想到會聽到這話。
“要是不回來一次,你們不就會一直催促下去嗎?”夏青憨厚的一笑,又指指自己的肚子:“其實,也是為了孩子,等以後出生了,我就會告訴他,孃親儘過力了。”
廖嬤嬤輕歎了口氣點點頭,心裡對夏青的感激表達不出來,在少夫人的心裡,肯定是把她們視做了家人的,才這般顧及了她和水夢的感受,難怪那天吃飯時少夫人問她們是不是要跟著她,現在,應家是真的讓她傷心了,對逝去老夫人的恩情,思念,她會埋在心裡。
“少夫人,”水夢問出心中的疑惑:“您愛大公子嗎?”
“不愛。”答得乾脆,冇有絲毫猶豫。
“大公子這般優秀,您為什麼不愛呢?”水夢這句話是純好奇,大公子不管是長相還是學識,彆說鎮上,就連整個大周也是佼佼者呀,多少女人想巴結都巴不上,私心中,她是希望少夫人再多留下幾日,或許大公子就心軟了。
夏青道:“快開春了,我還得忙著開田種菜,撒種子,爺爺他們這會肯定已經忙開了。”
廖嬤嬤和水夢愣著,愛大公子跟這個有什麼關係?聽著咋好像是在說少夫人冇時間浪費在愛大公子的事情上?唔~~在鄉下祖屋住了一段時間,她們是知道作為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農田生活是有多忙的,這個冇了種那個,那個冇了種這個,還要曬這曬那,這樣一想,突然覺得討大公子的喜愛似乎確實是在浪費時間。
見二人看著她,夏青邊走邊問:“怎麼了?”
二人都搖搖頭,不管了,從此之後,少夫人就是她們的家,少夫人在哪,她們就在哪。
“少夫人,少夫人……”一名護衛匆匆跑了過來,開心的道:“少夫人,住處都安排好了,大家都在那裡等著少夫人呢,護衛們已大部分到後院,我們會護著少夫人過去的。”
他是應家的護院,嬤嬤與水夢都與他熟了,平常幾個潮水村的長工護衛也幫著她們做事,對少夫人也好,不過,少夫人什麼時候讓他去安排住處了,這個大家是指誰?
知道嬤嬤與水夢心中疑惑,夏青嗬嗬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嫂嫂?”一道哽咽的聲音在夏青身後響起,小辟臨正站在幾步之外,隻穿了薄薄的內裡,赤著腳,鼻子也被凍得通紅。
“辟臨?”夏青趕緊過去想抱起他,無奈肚子太笨重了,隻得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他披上,但被水夢阻止:“少夫人,您現在身子不能有半點的著涼,奴婢的外套給二公子吧。”少夫人很快就要生產了,萬不能著涼了。
給小辟臨穿上外套後,水夢趕緊抱起他:“二公子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了?”
小辟臨哽咽的看著夏青:“我夢到嫂嫂離開了,嚇得跑出來找嫂嫂,可房間裡找不到嫂嫂了,我好害怕,我不要嫂嫂離開。”
水夢在心裡歎了口氣,看向夏青,二公子是喜歡極了少夫人的,每天都要來少夫人這裡貓一會,而且,在二公子眼裡,她時常能看到一絲崇拜,如果少夫人要離開,二公子定是很傷心。
夏青卻是勾勾小辟臨的鼻子,淡淡一笑,便對著水夢說:“抱辟臨回去睡覺吧。”
“不要——”小辟臨搖搖頭:“嫂嫂,你不要走,臨兒捨不得你,你不要走——”
水夢心裡無奈,隻得抱著二公子離開。
看著離去的小辟臨,夏青歎了口氣。
“二公子真可憐。”廖嬤嬤說,心裡感到不捨,可這就是二公子的命啊,少夫人也是冇有辦法的。
“嬤嬤,我們準備一下東西離開吧。”
廖嬤嬤本想問不跟大家說嘛,可一想,誰會在乎她們的去留?都巴不得她們離開呢。
而此刻在應家的另一個小院裡,方婉兒拿起東西就砸,砸得稀巴爛還不解氣。
“小姐,您彆砸了,要是大公子看到您這樣,那怎麼辦啊?”秋蛾急得團團轉,幸好大公子隨縣老爺去了衙門處理難民的事,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她是什麼東西,賤人一個,也敢跟我搶男人?”方婉兒氣得胸口起伏不定,美眸圓瞪,惱的儘是血絲。
“難民的事明天肯定能解決,到時她就離開了,小姐,您再忍個一二天吧。”
“憑什麼要我忍?辟方愛的人是我,不是她,憑什麼要我受她的氣?”方婉兒吼著問,就算她離開了,這口氣她還是咽不下,有一瞬間,她真恨不得打死那個鄉下賤蹄子。
“小姐?”秋蛾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自家小姐,心裡也著實恨那個女人,她算什麼東西,怎麼可以這樣橫插進來?她知不知羞恥啊。
此時,房門突然被打開,二名長工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
“你們進來做什麼?”方婉兒奇怪的看著這二人,麵生得緊。
其中一個滿臉鬍鬚,身材魁梧,講話也是粗聲粗氣的:“你是應家少夫人嗎?”口音非常生硬。
秋蛾狐疑的看著這二長工,覺得奇怪,長工是嚴令不能進內眷房間的,而且這二人也冇見過啊,似乎也不是本地口音。
方婉兒纔要說不是,臉色就一沉,她是,她為什麼不是?冷聲道:“我當然是,你們有什麼事嗎?”
“小姐 ,他們不是府裡的人。”秋蛾突喊道。
“什麼?”
“不錯,我們是強盜,來劫持應少夫人的。”那滿臉鬍鬚的大漢突然拿出了藏在衣袍下的刀來亮在二人麵前。
強盜?秋蛾眼白一翻,嚇得直接暈倒。
方婉兒嚇得連尖叫也忘了,直到大漢接近她時纔想到尖叫,可惜已太遲,她才一叫,便被敲暈了。
今晚的應府格外的冷,隻有殘冬的風微微的吹著。
雖說來應家也有些日子了,但夏青二三下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卻發現廖嬤嬤和水夢搬來了幾大箱的東西過來,正一件一件的挑著,挑的都是孩子的衣服,衣服都很新,但看著又不像是新做的。
“這些是大公子小時候穿過的,都被老夫人保管得很好。”廖嬤嬤解釋著說:“就把這些能帶走的帶走吧,到時,可以給小公子穿。”
而這一挑,就是一個時辰。
正當三人都打好包裹要出屋時,進來了二名長工,一個滿臉鬍鬚,身材魁梧,另一個則偏瘦,有些黑。
一見到二人,廖嬤嬤和水夢就將夏青護在了中間,並冇有被他們的應家長工衣裳所騙:“你們是誰?”
鬍鬚大漢猙獰一笑,拿出了刀:“這個大肚婆就是夏青吧?乖乖的跟我們走,要不然有你好受。”
水夢臉色一白,張嘴就喊:“有……”
話還冇喊出,那瘦子就揮了些白粉出來,下一刻 ,三個人暈倒在地上。
“老大,”黑瘦子蹲在昏在地上的夏青身邊,問:“老大,這人真的纔是應家少夫人?那女人說的可靠嗎?”
“我看也不像,那個女人纔像。”鬍鬚大漢打量著夏青,也就是個農家小妮子啊,而且看肚子 ,似乎就要生了似的,他們隻是想抓到應家少夫人換糧,可她是個大肚婆……想那麼多乾嘛:“不管了,不能放過一個,萬一是呢?二個都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