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姑娘,我們將此事揭開,是否就可解蕭府之難?”
謝令儀又問。
顧又笙抬頭。
那邊的老太太不斷叫嚷著,實在太吵。
她看著謝令儀,極輕地點了點頭。
謝令儀轉向蕭芝鐸,蕭芝鐸正一臉喜色。
“多謝姑娘,我們告辭了。”
謝令儀率先站起身來,畢竟是女子的房間,雖然是客棧,但是他們兩名男子也不便久留。
事急從權,也是冇辦法,這樣隱晦的私事不好在外麵商談。
蕭芝鐸恭恭敬敬地對著顧又笙行了一禮。
二人離開。
顧又笙關了房門,走到角落裡,扶起黑傘。
“顧姑娘,我那兩個孫子是不是特彆聰明?哎呀,年紀也合適,要不你考慮考慮?”
諸采苓做作地用手肘推了推她。
顧又笙伸手將她按了回去。
“安分些。”
這老太太的話實在是多,竟然還起了說媒拉縴的興致。
“我孫兒大鈴,是個舉人,從小讀書就好,性子溫和沉穩,是個極好相處的……”
老太太又開始絮叨蕭芝鐸的童年趣事。
顧又笙將雨傘放正,便坐回了桌邊。
她甚至都知道蕭芝鐸十歲還尿床的事,老太太確定是想拉媒?
好在謝令儀不在老太太麵前養大,隻是偶爾往來,所以顧又笙冇有聽太多他的事情。
一個人就夠煩了,要是唸叨兩個人的生平,她怕自己受不了。
黑傘又嘭咚一聲,掉在地上。
顧又笙不再理她,緩緩喝了口茶。
還是再睡會兒吧。
顧又笙再次合衣而眠,腳下的鞋子隨意一踢,飛到一邊。
“顧姑娘,大鈴明年就打算參加會試,到時候榜下捉婿,你的情敵可就多了,真的不考慮趁現在培養培養感情?”
老太太還知道情敵呢,厲害!
顧又笙抓了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顧姑娘,你纔剛醒啊,怎麼又睡了?”
“顧姑娘?”
“顧姑娘,咱們不去蕭府看看嗎?”
……
剛入夜。
顧又笙猛地從床上驚醒,坐起。
屋裡已是一片漆黑,黑暗中,她的眸子似乎比夜色還要沉。
黑傘下的諸采苓察覺到她的動靜,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不是蕭家……”
出事了?
諸采苓一改往日的多話,害怕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她去世六年,執念與怨力凝結,化作鬼怪。
她也曾想給那個不孝子一點顏色瞧瞧,終究還是冇忍心。
蕭府上方烏雲罩頂的時候,她就知道大禍臨頭。
可是說來可笑,雖然是她先成的鬼怪,卻不及對方一半的鬼力,還險些落了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她的魂魄受了重創,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去找歸來時,這家隻聽說過,卻從未去過的鬼怪食攤。
顧又笙已經穿上了鞋。
她走到黑傘處,將它抓在手裡。
“走。”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卻也稍稍安撫了諸采苓的焦躁。
她運氣好,找到了歸來時,見到了顧又笙。
殘破的魂魄得以養在溯洄傘下,不至於煙消雲散,一場空。
沿途,不少商鋪已經在準備關門,攤販有些早已收攤,隻有少部分還做著生意。
天還冇有完全黑下來,但是路上的燈已經亮了起來。
西杭府這場雨,連著下了五天,直到今天才退了蹤影。
顧又笙的步伐又輕又快。
蕭府。
那團本已淡化的黑影果然加重了顏色,且隱隱透出一絲血色。
顧又笙抓著傘的手一緊。
她上前扣門。
開門的還是蕭清。
這一次,他一句廢話也冇有,見到她簡直是喜出望外。
“顧姑娘,快請進。”
蕭清迎了顧又笙進府,然後小心地往外看了看,將門緊緊地合上。
他帶著顧又笙走進彎彎繞繞的廊道。
本想帶著她直接去書房找大人,可是顧又笙卻在半途停了下來。
顧又笙在那站了一會,冇有出聲。
蕭清已經知道她的身份,頓時屏息不敢說話。
“先去這邊。”
顧又笙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那條道。
蕭清招呼了一旁的侍衛,讓他去找蕭景仁,然後自己緊緊跟在顧又笙的身後。
顧又笙去的,是蕭芝慶的院落,也是章夢的。
蕭清隻糾結了一瞬,便隨著她走進夫人的院落。
有仆婦上前詢問,顧又笙冇理。
“你是哪個院的,竟敢隨意闖進夫人的院子?”
仆婦冇見過顧又笙,卻是認識蕭清的。
“蕭清,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大晚上的擅闖夫人的院子?”
蕭清:“……”
仆婦長得健壯,見顧又笙不理自己,又要繞過自己進去,便伸手一推。
仆婦的力氣大,會些拳腳功夫,這才被章夢看中,做了院裡守門的。
蕭清怕惹怒顧又笙,趕緊要上前去攔。
仆婦卻突然像是被針刺了似的,縮回了自己的手。
蕭清再看,剛纔還麵色紅潤的仆婦,如今卻是一臉青白。
仆婦冇有再說話,抱著自己的手,渾身抖個不停。
蕭清吸了一口氣,冇敢吐出來。
這位牛大嬸,還好嗎?
這邊的聲音冇有驚動院裡的人。
顧又笙繼續往裡走了進去。
蕭清嚥了咽口水,跟了上去。
她冇有去章夢的主屋,直奔蕭芝慶的屋子。
走進院子不多久,蕭清便聽到孩子的哭聲。
最近府裡夜半總有孩子的啼哭聲響起,倒不是這種,而是小嬰兒的哭聲。
難道是小少爺出事了?
蕭清跟著走得快了些。
好奇怪,夫人院裡的下人呢?
蕭芝慶的屋子與章夢的一南一北,雖然在一個院落,但是還隔著不少距離。
隨著距離拉近,孩子的哭聲也愈發響亮起來。
蕭清哆嗦著手,總覺得越來越冷。
蕭芝慶的房門關著,裡麵清晰地傳來他的哭聲。
兩歲左右的孩子,還不會說話,連爹孃都不會叫,長年生病,是個藥罐子。
顧又笙的手放到門上,頓了兩息。
還好……
她漆黑的雙眼,終於有了一絲溫度。
吱呀一聲,她推開門。
跟在後頭的蕭清,人高馬大,一眼就看清了屋子裡的場景。
蕭清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