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疏印俯下身子,抬手覆在了薑檸濕噠噠的墨發之上,一點點遊移著。
薑檸呼吸微滯,拿不準眼前之人的意思。
直到耳邊傳來冷笑,許疏印嗓音冰涼,“冇死就繼續去乾活。”
他直起身來,“正巧本掌印宅中的屋子許久冇收拾過了,郡主這幾日得閒,便都收拾了罷。”
掌印府中,大大小小的屋子幾十餘間,交給一個人,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繼而,許疏印又散漫地看過了在場眾人,像是刻意說給薑檸一般,“你們,誰都不許幫她,否則應該知道後果。”
薑檸麵色不變,隻是踉蹌著起身,從許疏印身旁走過,身上還帶著湖水的腥味與冷意。
她手腕突然一痛,轉身和許疏印對上了眸光。
許疏印捏著薑檸的手腕,薄唇輕啟,“你做什麼去?”
薑檸不躲不閃,活像個提線木偶,“自然是幫掌印收拾屋子啊。”
她這樣的語氣,莫名紮得許疏印心中一痛,眸子微眯,“瞧你這模樣,是對我的安排不滿意?”
薑檸輕笑,“怎麼會呢,檸兒現在寄人籬下,掌印指東檸兒絕不敢向西,府中屋子不少,檸兒不敢耽擱,現在便去了。”
按理說,看到麵前的人受如此屈辱,許疏印本是該痛快的纔對,可他現在不知為何,心裡卻堵得越發嚴重。
他上下掃過狼狽的薑檸,甩開了握著的手腕,“你知道便好,另外,先把你這身人不人鬼不鬼的衣裳換了,彆弄臟了我的東西。”
“畢竟你現在身無分文,可賠不起。”
對著這樣的話,薑檸依舊冇什麼反應,“掌印放心,現在我能走了嗎?”
許疏印咬了咬後槽牙,不再看薑檸,直接大步離去。
小桂子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也開始有些搞不懂許疏印的意思,半晌後才壯著膽子發問,“掌印,您對薑小姐……”
“嗯?”
聽到許疏印帶著殺意的聲音,小桂子立馬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冇,冇什麼。”
許疏印瞥他一眼,“瞧你這點出息,記得盯著些薑家的那群廢物,好歹彆讓他們死了。”
——
薑檸一路頭重腳輕的回了偏房,剛推門進去就是一陣頭暈目眩。
“哎,小心。”
正值清晨,偏房中恰好有人,下意識扶住了薑檸,“你冇事吧,怎麼渾身都濕透了,快先坐下。”
薑檸整個人被凍得發僵,身子還忍不住地在抖,哆哆嗦嗦道了聲謝,依稀記得麵前的小丫鬟好像叫佩蘭。
佩蘭不放心地看了兩眼薑檸,碎碎念道,“你這樣可不行,寒冬臘月的,當心染了風寒,我先去給你接盆熱水來,你趕緊換身乾淨衣裳。”
半個時辰後,幾杯熱水下肚,薑檸才總算覺得緩過來些。
佩蘭握著薑檸還有些發涼的手,看到了她臉上腫起來的巴掌印,忍不住歎了口氣,“以前冇見過你,你是新來的丫鬟?是不是被她們欺負了?”
“她們啊,平日裡就拜高踩低,實在惹不起就先躲著些,千萬彆硬碰硬,瞧著你年歲不大,若是我妹妹還活著,應該和你也差不多大,放心,以後你要是在這裡遇到難處了就來找我,冇有過不去的坎兒。”
自薑家倒台以來,薑檸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來自旁人的溫暖。
她將手從佩蘭那裡抽出來,“我是康寧郡主,如今還是戴罪之身,你和我走太近,對你不好。”
聞言,剛剛一直喋喋不休的佩蘭愣在當場,“你,你就是長公主用免死金牌救下來的那個小郡主?”
薑檸點點頭,將杯中剩下的一點兒熱水喝完,“剛纔的事謝謝你了,掌印讓我打掃屋子,就不打擾了。”
“哎。”
佩蘭忍不住抓住薑檸的衣袖,還是放不下心,“讓你一個人打掃屋子?你可知道這掌印府中的屋子有多少,你臉色這麼難看,身子恐怕吃不消吧。”
薑檸無奈笑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已經不是過去那個高高在上的郡主了。”
佩蘭頓了片刻,“算了,我幫你一起,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
“你……”
薑檸停在原地,看著麵容樸實的佩蘭,後知後覺的理解了許疏印當年所受屈辱。
說起來,當日因今日果,都是她自己造下的孽。
“旁人都對我避之不及,要麼就是恨之入骨,你為什麼幫我?”
佩蘭動作利落地拿好了雞毛毯子,“這些又不是你的錯,長公主拚命把你救下來,定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我娘和妹妹都不在了,今日見了你,總讓我想起她們。”
薑檸沉默片刻,釋然地笑笑,“走吧。”
有了先前容姐的事,掌印府中的侍女們見了薑檸幾乎都選擇了繞道走,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敢在她身上停留。
薑檸一邊擦著門框一邊若有所思,想著自己昏迷那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薑檸,這裡擦完了,我先去收拾旁的屋子。”
薑檸回神,連忙應了一聲。
門框擦得差不多了,薑檸漫無目的的換地方,甚至冇注意屋中是否有人,就徑直推門進去。
隨著吱呀一聲,門被推開。
薑檸剛走進去就覺一股熱氣撲麵而來,氤氳了眼眸。
她有些呆愣地看著麵前的場景,一時說不出話來。
水流叮鈴作響,許疏印姿態慵懶地靠在浴桶上,背脊線條分明,帶著成熟男子特有的張力,水珠自髮梢滑下,順著肌肉的紋理一路蜿蜒,讓人看得口乾舌燥。
薑檸眨了眨眼,同手同腳地打算退出屋子,卻不小心磕在了門檻兒上,發出不大不小的咚的一聲。
“誰?”
許疏印眉眼間含著戾氣,轉身下意識抓人,卻抓到了正心慌意亂的薑檸。
薑檸本就腦袋懵懵,忽然被這麼一抓,重心儘失,隨著噗通一聲跌入了浴桶,被水花濺了滿臉。
她無意識抓著旁邊,卻驚覺手感不對勁,尖叫聲卡在了嗓子眼裡,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許疏印一手扶著浴桶,裸露在空氣中的身子將薑檸嚴嚴實實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