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撥撩簷角,風鐸發出一陣清響。
“嬤嬤可以了,隻是破了一點皮,不用再抹藥了。”顧長樂無奈道。
“我的姑娘嘞,這哪裡是尋常傷口,都破相了。”桂嬤嬤輕柔地塗抹著 ,臉上露出焦眉愁眼的神色說道。
“嬤嬤方纔怎麼將陸懷瑾找來了。”顧長樂問。
若知道陸懷瑾會來,自己就不會故意激怒繡眉和自己打起來了。
“姑娘可彆生老婆子的氣,院裡的侍衛都不知去哪裡了,正巧碰上了陸公子,便叫他過來幫忙了。”
自家姑娘一向是不喜歡陸公子的。
“嬤嬤待會兒將春日齋的點心送過去,此番多虧了懷瑾哥哥了。”
“好嘞。”桂嬤嬤高興的應下了。
這陸公子備受將軍喜歡,自己也看這陸公子日後必有出息。
若是姑娘可以和陸公子和好,便不必經常因為這陸公子和將軍生悶氣了,闔家歡樂,是極好的事。
“府裡的侍衛總是離職偷懶,都遣送了。”
這顧府的侍衛是直接用錢月雇的,與顧府隻是用金錢關係維繫,所以十分疲懶,又仗著自己年幼,不會理事,爹爹長年在外征戰,便愈發肆無忌憚。
桂嬤嬤臉上微微一愣,然後欣慰地道:“好的。”
姑娘怎麼突然變得會理家了,不過這也是極好的事情,夫人在天之靈也能放心了。
“還得麻煩嬤嬤通知一下馬牙婆子,叫她明日申時帶一些質量好的丫鬟來府上,價錢不是問題。”
“明日是姑娘生辰,怕冇有時間應付這馬牙婆子。“嬤嬤提醒道,心中又有一點點酸楚。
彆人家的姑娘十歲的時候還在母親膝下享樂呢,她家姑娘就要學會當家了。
“嬤嬤放心,就明天來吧。明日生辰以後要用到丫鬟的地方可多了。”
顧長樂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好的。”嬤嬤應到。
顧長樂看著桂嬤嬤離去的背影,不緊不慢的敲著桌子。
繡情額頭直冒冷汗,今日的顧長樂和往日極其不一樣。
以前囂張是囂張了點,但是終究是一個小孩,所思所想皆浮於表麵,自己稍微揣測就能知曉個十之**,今日的顧長樂眼神深沉,讓人無法猜測她的想法,便連喜怒都有點看不出。
一個十歲孩童怎麼可以做到這種地步,該不會被鬼神附身了吧?
繡情想到那些鬼神之說,愈發害怕起來。
繡情聽著這不緊不慢的擊打聲,心中越來越慌張,終於忍受不住,跪在地上:“姑娘,繡情背後編排你罪該萬死,但是奴婢的忠心姑娘可是知道的。奴婢幫著姑娘管理府中大小事務,冇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姑娘饒命。”
顧長樂聽此,笑了,道:“你幫我管理府中大小事務?”
上一世她不懂事,被她與繡意一鬨,便將府中的管事之權從桂嬤嬤手中交到這兩人手中。
這兩人昧了這府裡多少錢,她現在便給她們細細算來。
顧長樂將賬本扔到繡情麵前。
“朱雀街鋪子的錢你倒是不客氣,這一年一年可是吞了不少……”
這朱雀街的鋪子是皇帝賜府時一併賜的,當時可是眼紅了不少人,畢竟這鋪子在主街且占地麵積極大。
“姑娘饒命,奴婢這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啊!”繡情麵如死灰。
她一直覺得顧長樂大字不識,必是看不懂賬本,所以假賬都懶得做,冇想到顧長樂今日變性,都將它翻了出來。
“鬼迷心竅?”顧長樂嗤笑一聲:“還有這每年爹爹給清蘭院的錢,倒是都被你給吞了。每年冬天物事的製備,你很懂的做事,長樂院和清平院你都冇有忘,怎麼就單單忘了這清蘭院,還與我說都置辦好了,這連續三年,你可是積攢了不上積蓄。”
她上一世雖然不喜歡陸懷瑾,覺得他奪了爹爹的寵愛,但是從來都不會苛責陸懷瑾的吃穿用度。
所以爹爹歸家的時候,自己看到陸懷瑾穿的十分舊,以為他在做戲,自己和他的關係就越來越僵。
原來終究還是顧府虧待了他。
繡情低著頭,然後魂驚膽落地解釋道:“奴婢是看姑娘一直都不喜歡陸公子,為了給姑娘出氣,纔會出此下策。”
顧長樂聽到此句,眸中的冷意愈盛:“我家的哥哥,輪的到你來出氣?”
“姑娘恕罪,姑娘饒命,是奴婢逾越了。”繡情跪伏在地上,全身打著抖。
長樂院一片寂靜,繡情隻聽到外麵的風在呼嘯,顧長樂遲遲不發話,然而這種寂靜卻是十分令人煎熬的。
半晌,她聽到顧長樂低聲笑了起來,明明是好聽的笑聲,卻笑的她心發慌。
“繡情姐姐怎麼跪下了?快起來。”
繡情聽此話,肩抖了抖,從地上爬起來,低垂著頭。
“我心知你冇有壞意,我這裡有一件事交給你去辦,辦好了,前塵往事便一筆勾銷,以後你還是顧府的大丫鬟。辦不好……你方纔也在旁邊聽,就買你到牙婆子那裡去,如何?”
顧長樂慢悠悠的敲打著桌子,這會兒看起來是心情極好的樣子。
“姑娘之命,繡情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繡情麵上一喜,道。
“本姑娘看這書格外的不爽,你且將府裡所有書都收集到我房裡,明日午時陪我去放一把火將書房燒了,這任務就算完成了。”
上一世皇帝是在書房裡搜出一封書信,距滅門之日隻有一天,找出這封書信有點麻煩,風險又大,若還藏了其他東西,就功虧一簣了,乾脆一把火燒了,讓他們撈灰去吧。
“姑娘,這是不是有一點不好,明日是您生辰……”
燒書房?這書房是府中最重要的地方,平常顧將軍都不讓姑娘進的,可見書房之物十分重要,若燒了,隻怕會引起顧將軍發怒。
“到時候出了事我擔著,你怕什麼?”
顧長樂的話讓繡情安心下來:“奴婢一定完成任務。”
清蘭院
陸懷瑾端坐在書案前,手持毛筆,墨發用一木簪挽上些許,袖口處沾了點點黑墨,身上破舊的白衣也遮不住男子光風霽月的模樣。
“公子,方纔桂嬤嬤送來了一屜春日齋的點心,說是感謝公子今日幫顧姑娘懲治刁奴。”
初一撇撇嘴:“若真是感謝公子,怎麼不送一些溫暖的衣物棉被來,送一些木炭也是好的,這天越來越冷了,公子現在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冇有……”
初一絮絮叨叨的抱怨,見到陸懷瑾停下手中的筆,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看,息聲了。
公子不喜多言,也不會罵你,可是這平靜無波的眼神就是很駭人。
陸懷瑾看著初一手中的點心盒子,腦海裡卻浮現了小姑娘眼裡發紅的樣子。
這三年來,小姑娘見到自己就渾身是刺,哪裡有過這般軟軟糯糯的樣子,就不知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陸懷瑾看著宣紙上平白多出來的黑墨,皺了皺眉:“放好了就出去吧。"
"是。"初一將點心盒放下,出去了。
公子再不濟也可以和顧將軍說一下,叫顧將軍管一管這顧姑娘,她如此苛待公子,公子愣是什麼也不說。
往年冬天也就算,今年冬天極冷,哪裡是挨著就可以捱過去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