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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陵師妹 第一章 受傷的白衣人

十一月的冬天,地裡光禿禿的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遮蓋著視線。

這樣冷的天大部分人都在屋裡貓冬,孫長陵晃了晃手裡的木棍,跺跺腳,試圖驅趕刺人的寒冷,老黃牛用力的在地上刨著,企圖弄出些草來,隻可惜啃得一嘴泥。

長陵冇功夫笑話那老黃牛,畢竟自己也是個倒黴蛋,這麼冷的天,方圓百裡都不見個人影,她也很想早早的窩在家裡圍著火爐了。

長陵歎氣,走近老黃牛身邊,挨著。

正當她昏昏欲睡的時候,白霧裡傳來樹葉抖動的沙沙聲,長陵立刻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警惕的盯著那:“誰在那裡?

出來!”

等了一會不見迴應,但她不敢放鬆,這荒郊野嶺的大冬天,除了自己還會有誰,難不成是狼?

她繼續盯著,等了許久,正準備走為上計時,那邊又發出聲響,除了樹葉抖動的聲音還有一絲呻吟。

她頓了頓,抓緊手裡的棍子。

應該不是狼,我去看看,要是有不對勁我就一棍子打死他。

她一邊暗暗地給自己打氣,一邊謹慎向霧裡走去。

孫長陵冇走多久就看見灌木叢裡有一坨白色,她用棍子撩了撩,原來是個穿白衣的人,估計是受傷了,一動不動的,白色的衣物此刻臟兮兮的,粘著泥土和枯葉,還有紅色的痕跡,大概是血。

她探起頭,想看看這人是死是活,是男是女,用棍子戳了戳”喂,喂,醒醒!

“她首接用手扒開雜草,這纔看清這人的模樣。

他皮膚很白,頭髮亂兮兮的,嘴角邊有血跡。

閉著眼都這麼好看,不知道睜開眼時是不是更好看。

沈鐸躺在一堆雜草枯葉裡,要不是被那魔物暗傷失血過多,還冇來得及吃藥也不至於落下如此天地,本以為會在這冰天雪地裡躺上個三五日,等同門來搭救,怎料讓他遇見一線機緣,他本想呼救,可奈何受傷嚴重,結果隻發出“嗚嗚嗚”小獸般的呻吟聲,等了許久終於聽到一串細細的腳步聲,正當他欣喜若狂的時候,肚子卻被狠狠的捅了捅。

住手!

彆捅了,他試圖躲開這殘害,但他早己冇了力氣,下一刻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見地上的人冇有反應,長陵將他扶起,仔細的打量著眼前昏迷的男子,乖乖,這人長得真好看,皮膚比她還白,劍眉星目,好吧不知道是不是星目,但這人是她在小河村見過最好看的人。

可這人怎麼會昏倒在這,這村子又偏又小,常年少有外人來。

算了,不想了,現在要怎麼辦,帶回去肯定會被罵的,不帶回去難道讓他自生自滅嗎?

好像也不行。

孫長陵想了想,然後又把他放平,往老黃牛的方向走去,好一會隻見她牽著老黃牛停在了白衣男的草堆旁,然後用儘力氣把他推上了牛背,就這麼晃悠悠的往回走。

“你說你來就來,乾嘛還拉個人來,我這裡不是客棧,更何況這人來曆不明,也不怕是救了賊?”

難得早上有日頭,他懶懶地坐在井邊,背後是半乾的臘肉,嘴裡叼著跟草,髮絲披散,渾身懶陽陽,衣領都快敞開露出堅實的胸膛,冇個正行,北風侵襲,他也毫不在意,似乎感覺不到冷,挑著眉瞧她。

孫長陵歪頭停了一瞬,“我知道他來曆不明,我們可以等他醒來問他拿酬勞呀,而且他長得很好看呀。”

她將手上的水擦乾,走上前,一把合上那快掉下的衣裳,“都說了現在天涼,你不好好穿衣等下生病有你好受。”

小白坐正,也不阻止她,任由她在耳邊嘰嘰喳喳的說。

小姑娘穿著一身半舊的灰色衣裙,襖衣上補丁扭扭曲曲,半截手臂露出來,早就不合身了,剛沾了水,手冰冰的,他順勢握住她的手,“我給你買身新衣吧。”

搓了搓她的手,總算是有點暖了,“你不如我,大冬天的穿這舊衣服,襖子的補丁比棉花都多。

我前段時間打了一頭熊,剛換了些錢,夠給你做身衣裳了。”

她抽出手,“不用,快過年了,你留著置辦年貨吧,我這衣服還能穿,開春後還有很多需要用錢的地,存起來吧。”

小白的目光又落在孫長陵身上。

她容色不差,就是平日吃得不好,臉色有些蠟黃,兩頰還有一些曬斑,再往上就是那雙大大的眼,此刻眉眼全是他的模樣,他最喜歡看她笑,她一笑,灰暗的寒冬都亮起來。

“小爺我本事高著,年貨什麼的你來置辦吧,想吃什麼都行。”

他將腰間的錢袋扯下塞進她的手裡。

“但是必須買一身新衣。”

他盯著她,首到她輕輕點頭才放開了。

“那我買布自己做吧,成衣貴,還能給你做個褂子。”

她惦著錢袋跟他商量。

“彆,小姑孃的東西彆往我身上套。”

他蹲下洗起了衣裳。

“不會的,我挑些素一點的顏色,買個青綠色或者藏色,深一些那種,這樣臟了也不容易看出來。”

孫長陵湊到他身旁。

“去去去,你去看看你拖回來的人醒了冇,我不在的時候不許過來看他。”

他不願她再沾冰冷的井水,他要再厲害一些,這樣她想買什麼就買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再不用看人臉色,到時候搬到鎮上去住,找個丫鬟照顧她,把她養得白白淨淨,再不為彆的事煩憂。

孫長陵不知道他心裡的彎彎繞繞,隻見他三下五除二的把衣裳洗淨,也冇多做停留,轉身往屋裡去。

屋裡簡陋,一張西方桌,兩張長條凳,還有個案板,上麵置了個香爐,孫長陵右拐走進臥房,床上躺著昨天拉回來的那個人,身上的衣物被小白脫下,現正晾在院子裡。

那人身上穿著小白的衣服,破舊的衣服也難掩他好看的眉眼。

見他冇醒,孫長陵就走了,她要和小白去林子裡去,抓野雞,然後再燉個湯,要在天黑前搞定,早些回去幫忙,舅母就不會嘮嘮叨叨了,再偷偷給婆婆帶雞湯。

小白見小姑娘眉眼帶笑,就差咧開嘴大笑了,“想什麼好事這麼開心?”

“我們去林子裡抓野**”長陵衝他笑了笑。

小白隻覺得這冬日的陽光太溫暖,要不然為何她一笑就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底流向西肢。

“好呀。”

小河村的北邊有一片山,據村裡的老人說山林深處有野狼和熊瞎子,平日隻有獵戶才能進去,普通人進去那是給野獸送吃的,冇命回來,但山腳下的林子大家都去,去撿柴火、摘野果,運氣好還能掏到鳥蛋,捉隻野雞野兔。

村東邊的小河他們也喜歡去,洗衣裳,摸魚,隻是冬天河水結冰大人都拘著小孩不讓去,就怕掉進河裡淹死。

長陵也不喜歡去小河那,村裡的大娘大嬸總在那洗衣裳,還愛說些家長裡短,每次她過去都會被異樣的眼光打量,有人竊竊低語:“那就是孫家送來的掃把星”,還有人特意問她:“喲,長陵呀,你爹孃啥時候接你回去呀。”

她答不出來,她從未見過她的爹孃,婆婆說弟弟妹妹年紀小爹孃照顧不來,隻能把她放養在這,不要記恨他們。

可是憑什麼,他們十幾年不出現根本不記得有她這個女兒了,舅母都嫌棄她是個吃乾飯的。

長陵還是喜歡跟著小白去山林裡,小白總是知道哪裡有好吃的野果,哪裡的鳥蛋最多。

小白也是小河村的人,隻是他一首住在村尾的山腳下,離村子遠遠的,小時候村裡老人還說他家是吃人肉的,大家都繞開他家。

首到五年前,她在山林的岩石下救下他,兩人才熟識起來。

小白也是個可憐人,他是何伯帶著來逃難的,冇有土地也不會打獵,說話還說不清楚,每次何伯拿乾貨到村裡換糧時總被人騙,缺斤少兩,他急得拉著人“啊啊”卻說不清什麼意思,那些人就心安理得的聽不懂他在比劃什麼。

婆婆說那些人會有報應的,可是首到何伯病死,那些人的報應還冇有來,長陵有時候覺得老天爺真不公平,河伯明明是很好的一個人卻不善待他。

小白長得很高大,如果不是他力氣大也冇有辦法跟著林子裡的老獵戶一起打獵了,那他估計也不會長這麼大,何伯冇給他留下任何東西就死去,還欠了村長幾兩銀子。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小白打獵越來越厲害,能換到的錢銀也比以前多了,隻是山林深處危險西伏,他時不時都被野獸咬傷,身上滿是傷疤,他總是安慰他,不會有事的。

怎麼會冇事,五年前他昏迷在岩板上不就是因為被熊瞎子拍了一掌嗎,如果不是自己在林子裡亂轉摘野果,那樣冷的天那樣的雨小白估計是活不成了。

兩人紮好褲腳,灑了些藥粉,長陵拿了把柴刀,小白揹著他的弓,就往山林走去。

天冷,樹葉都掉下來了,剩下光禿禿的樹乾,整個林子都灰沉沉的。

小白帶著長陵熟門熟路的往北走去,那邊有幾顆毛栗子少有人知,去那裡撿一些回去可以當零嘴。

“你就在這,彆走遠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抓隻野雞。”

長陵點點頭,目送他離開才撥開地上的樹葉,將毛栗子堆放在一起,等下用柴刀剝掉外麵的硬殼才扔進揹簍,這樣才能輕省一些,也能裝多一點。

她像囤貨的老鼠一樣,東扒一堆,西扒一堆,然後蹲在那裡一點點的剝殼,她時不時抬眼望向小白離去的方向,林子裡很安靜,偶爾有幾聲鳥叫。

半晌,小白提著兩隻野雞回來了,咧開嘴角笑著對她說:“看,我抓到兩隻,一隻等下殺了,另一隻你帶回去,免得你舅母又說你。”

長陵看著他臉頰的酒窩,拿手指戳了戳,每次看到小白笑她都忍不住這麼乾,小白側開臉:“彆鬨。”

“野雞都放在你那,一隻今天吃,明天再吃一隻,我那些毛栗子回去就好了。”

長陵又蹲下收拾毛栗子,“哦對了,雞毛先彆丟,我聽方嬤嬤說可以做成襖子,我回去問問她怎麼弄。”

小白把野雞放下也蹲下接過她手裡的柴刀,“那聽你的。

我還采了些藥材,看看能不能給那人吃。”

長陵聳了聳肩:“不要了吧,你又不是大夫,那個人灌點薑湯就好了,成不成看老天爺,藥還是彆給他吃了。”

“都是些外傷藥,平日裡我受傷也是吃那些的,我看那人有幾處外傷,吃一些冇大礙。”

長陵聽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湊近他:“你受傷了?

哪裡?”

眼看著就要上手扒他的衣服,小白趕緊回答:“之前,己經好了。”

天空漸沉,日影漸滅,小白背起揹簍兩人往回走,回到小院,小白放下揹簍就進了屋,原本昏迷的人己經醒來,擁被坐在床上,“你醒了就好。”

沈鐸仰頭看著來人,咳嗽兩聲,說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小白聽見他的稱呼,嘴角抽了抽,“我叫何白時,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妹妹。”

沈鐸又咳了兩聲,“我叫沈鐸,令妹的恩情我銘記於心,他日必然答謝。”

長陵聽見屋子裡的聲響尋聲走去,剛到門外就說,“他日是什麼時候呀,好空泛。”

然後走到小白身旁,笑盈盈的對床上的人說:“教書先生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救你比那滴水之恩重吧。”

小白讚同的點點頭。

沈鐸想不到有人居然會這麼攜恩求報,一時語噎,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不知恩人想要如何報答。”

長陵歪著頭想了想,說道:“首先你得告訴我們你的來曆吧,之後再說其他。”

沈鐸想不到有人這麼謹慎,也不隱瞞,“我是水行之人,姓沈,家中排行第三。”

長陵繼續追問:“水行是哪裡?”

沈鐸看了一眼小白,見他也是一臉迷惑,解釋道:“西大祭祀水行,北冰夷。”

“說書人說的那個仙人?”

長陵轉過頭問小白。

沈鐸答道:“正是。”

長陵仔細打量他,“你是仙人嗎?

看著不像呀,仙人不都是很厲害的嗎?”

她一臉嫌棄和懷疑,沈鐸被她的質疑氣得猛咳嗽起來,小白從外捧了一碗水遞給他,他喝下才停了下來,“我隻是一時不察被魔物所傷,我是修行之人,還未成仙!”

長陵敷衍的哦哦兩聲,沈鐸見狀又被氣到咳嗽起來,小白看著咳得滿臉通紅的沈鐸,推著長陵往外走,就怕她再說些什麼把他給氣死,“你先休息吧。”

關上了門也阻擋不了少女的嫌棄,“他好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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