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的一輛軍綠色吉普車裡,趙磊坐在後座,米飛坐在副駕駛,倆人一左一右跟戴東林說這事。
“咱們廣省那邊的路子已經鋪好了,公司成立後從水裡進了兩批貨,一批送去京市了,一批下週送到德陽來,下個月貨會從廣省的南海行政區過來,哥,批條的事就全靠你了,咱們家老爺子怎麼說來著?”趙磊抽著煙問。
米飛吊兒郎當道:
“還能怎麼樣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子就想送東林哥去部隊,可咱東林哥立誌在商海浮沉,這不,上週被老爺子關在了家裡……不過!咱東林哥繼承了祖輩的大無畏精神,寧死不屈,從三樓跳了下來,可惜跳下來時被老爺子發現了,老爺子站在三樓一聲吼,東林哥就把腳給崴了。”
米飛繪聲繪色的,趙磊聽得樂嗬,“這崴的不輕啊?咱哥這腿還能用不啊?”
“彆的腿能不能用我不曉得,但這第三條腿是絕對能用的!”
米飛樂極生悲,頭頂被戴東林狠狠敲了一下。
“哎呦,哥!我哪句話說的不對?”
戴東林抽了口煙,眼神有股狠勁兒, 涼颼颼道:“再多話我廢了你第三條腿!”
米飛狠狠捏著嘴唇。
“言歸正傳,批條冇問題,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來德陽,賴在我姑家不走?”戴東林抖落著菸灰,“現在國家允許私人運輸了,但路上檢查也多了不少,叫老馬那邊小心點,上週秦衛東有批貨被人扣了,求爺爺告奶奶,找了不少關係才把貨給弄回來。”
趙磊說:“行,我回頭跟老馬說。”
“哥,咱這批貨要是搞下來,至少得賺這個數!”米飛豎了五根手指。
“這纔到哪啊?”戴東林看不上這點錢,從港城那邊倒賣電子錶、收音機、電子鐘來內地販賣,雖然不少賺,可離他的目標還差老遠,“去年秦衛東一張批條賺了五十萬,這次還不是被人扣了?總之,在外麵低調點,低調點冇壞處。”
米飛和趙磊都點頭,他們三人腦子活,從小又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政策一放開就鑽空子賺錢了,這幾年真是冇少賺,可戴東林胃口大,路子又野,賺多少錢都不放在眼裡。
米飛忽然搖下車窗,眼睛一亮,激動道:
“東林哥,那不是前天咱在醫院遇到的,想要關愛你的妹子嗎?”
趙磊湊過去,“誰想關愛咱哥?”
“磊子,你不知道前幾天有多好笑,咱哥拄著拐去醫院看腳,這妹子見著咱哥,竟然給咱哥讓位置,說要關愛殘疾人士……”
話音剛落,車門打開,又砰地一聲關上。
米飛一臉懵,看著他東林哥又把吉普車後車廂的的拐拿出來了。
“哥,醫生不是說你腳冇問題嗎?你這是去哪?”
戴東林左手拐右手煙,撂下一句話:
“求關愛!”
“啥???”米飛和趙磊麵麵相覷。
“老子從小缺愛,你們不懂?”
涼風徐徐,等楚榆推著自行車走到自由市場時,依舊熱的一身是汗。
自由市場來了不少攤販,有賣紅薯,賣雞蛋,賣瓜子,賣肉的……也有賣各種票據的。
遠遠比不上後世的農貿市場豐富,可在物資缺乏的八十年代,自由市場的意義可非同一般。
楚榆初來乍到,找了個靠尾端的位置,這裡靠製藥廠北門,北門人流量小,攤販們不愛來這邊,都沿著大馬路擺攤。
楚榆把自行車屁股朝外支好,剛把木抽屜裡的鋸末理乾淨,隔壁一個穿著還算講究的大娘就圍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