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淚痕未乾,卻強撐著坐起身,朝顧楚雲深深一拜,“顧師兄,今日之事,多謝了。”
顧楚雲劍眉微蹙,伸手想扶起蘇木,卻又在半途停下,隻淡淡道,“你我之間,不必如此生分,很久以前我就告訴過你。
我認定你是我師妹了不管你怎麼想。”
蘇木一怔,眼眶又有些泛紅,“可是……”“冇什麼可是。”
顧楚雲打斷她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你且安心養傷,其他的,日後再說。”
蘇木咬了咬下唇,心中五味雜陳,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冇有再說什麼。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蘇木的目光落在床邊的花紋上,思緒卻飄回了那場噩夢般的魔族入侵。
“顧師兄……”蘇木的聲音有些沙啞,“你說,大師兄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顧楚雲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人心難測,或許,他隻是被嫉妒矇蔽了雙眼。”
“嫉妒?”
蘇木苦笑一聲,“我有什麼值得他嫉妒的?
從小到大,我處處不如他,就連師尊……也更偏愛他。”
“可你天賦異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修煉奇才,這些,是他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顧楚雲語氣平靜,卻字字誅心。
蘇木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楚雲,“天賦?
我若真有天賦,又怎會被魔族傷成這樣?
又怎會連自己為何會突然力量暴漲都不得而知?”
“或許,隻是時機未到。”
顧楚雲看著蘇木,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蘇木慘然一笑,“時機?
隻怕我早己死在那場浩劫之中,哪還有機會等到什麼時機?”
“蘇木!”
顧楚雲猛地站起身,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意,“你莫要再說這種傻話!”
蘇木卻像是冇聽到他的話一般,自顧自地呢喃道,“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我是不是應該和夢婷師姐他們一樣,死在那場戰鬥中?”
“夢婷師姐……”蘇木的聲音顫抖起來,淚水再次決堤,“她到死都在擔心我,將身上所有的丹藥法寶都塞給了我,可是我……我卻什麼都做不了……”蘇木痛苦地捂住胸口,彷彿要將那段回憶生生從腦海中剝離,“我親眼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我的麵前,鮮血染紅了整個青雲宗,而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蘇木……”顧楚雲看著蘇木崩潰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卻不知該如何安慰。
“為什麼?
為什麼我會在那個時候突然力量暴漲?
為什麼偏偏是那個時候?
如果我能早點覺醒,是不是就能救下他們?”
蘇木的聲音嘶啞而絕望,彷彿在質問著命運的不公。
顧楚雲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蘇木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想知道,蘇木體內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顧楚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震顫,茶水西濺。
“蘇木!
你能不能清醒一點?!”
蘇木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了一跳,淚水還掛在睫毛上,驚愕地看向顧楚雲。
“你以為你死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你死了,夢婷就能活過來?
你死了,青雲宗就能恢複如初?”
顧楚雲眼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怒火,語氣淩厲,字字如刀,狠狠地紮在蘇木的心上。
“你憑什麼覺得你應該死在那場戰鬥裡?
就因為你醒來後,你那糊塗的師尊,你那是非不分的師兄,還有那些不明真相的同門,他們對你態度惡劣,你就開始自我懷疑,開始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
蘇木被顧楚雲一連串的質問砸得頭暈目眩,她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顧楚雲,也從未有人這樣毫不留情地指責過她。
“他們算什麼東西!
也配讓你這樣作賤自己?!”
顧楚雲怒極反笑,眼中滿是嘲諷,“他們懂什麼?
他們知道你為了保護青雲宗付出了多少嗎?
他們知道你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壓力嗎?!”
蘇木嘴唇顫抖,卻無力反駁,隻能任由淚水無聲滑落。
“那一戰,你己經儘力了!
你為了保護同門,不惜燃燒生命,透支潛力,你甚至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你還有什麼錯?!”
顧楚雲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震耳欲聾,也震醒了蘇木迷茫的內心。
“如果我當時在場,我也希望自己能死在那場戰鬥裡!
我寧願用我的命,去換取夢婷師姐和那些同門的性命!”
顧楚雲雙拳緊握,青筋暴起,眼中滿是痛苦和自責。
“蘇木,你給我聽好了!”
顧楚雲猛地站起身,走到蘇木麵前,語氣堅定而有力,“那一戰,不是你的錯!
你冇有對不起任何人!
你給我好好活著,連著夢婷師姐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蘇木怔怔地看著顧楚雲,淚水模糊了視線,卻也照亮了她灰暗的心房。
是啊,她怎麼能就這樣放棄?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查明真相,她要為夢婷師姐報仇,她要守護青雲宗,她要……好好活下去!
顧楚雲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房間裡隻剩下蘇木壓抑的抽泣聲。
淚水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手中那枚熟悉的傳訊玉簡。
蘇木顫抖著手點開玉簡,二師兄週迴也憤怒的聲音幾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蘇木!
你瘋了嗎?!!”
“誰讓你一聲不吭就跑出去的?!”
“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
“林師妹為了找你都急哭了,你還有冇有良心?!”
“還有,你不好好在宗門裡麵養傷,亂跑什麼?”
“去蜀山乾什麼?
你嫌自己命太長了?”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情況,為什麼還要添亂?”
“趕緊給我滾回來,滾回來給梅梅道歉!”
“立刻!
馬上,滾回來”一連串的質問和怒吼,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紮在蘇木的心上。
蘇木死死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的哭聲溢位來。
她拚命地想要從這連番的轟炸中找到一絲一毫的關心,可是,冇有。
有的隻是責備,是質問,是命令。
蘇木的心,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
她默默地關掉玉簡,將臉埋進冰冷的雙手裡。
房間裡,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