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五天裡，薑落他們在競賽班裡刷卷子和講卷子中度過，忙得不可開交。
九月八號，數學競賽初賽這天。
幾輛明黃的校車停在一中門口，負責帶隊的老師拿了個喇叭正維持秩序。
“同學們，快上車，咱們馬上出發了。”
所有初賽決賽的考點都設在鹿寧市，距離不遠，但是學校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決定統一用校車接送考生。
車子啟動。
薑落從坐上車就開始閉目養神，陽光溫和的灑在臉上，舒服的想伸個懶腰。
臉上突然被貼上什麼，溫溫熱熱的觸感，薑落下意識地抬手去拿。
柔軟無骨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指尖似有若無的劃過，寧頌身體一僵，脊背繃首。
手上摸著的感覺不太對，薑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寧頌拿著瓶溫牛奶貼在她臉上一動不動，眼裡劃過一絲疑惑，“你在乾嘛？”
寧頌掃了眼放在他手背上的小手，喉結上下滾動，聲音發緊，“我還想問你想乾嘛呢？”
薑落視線下移，目光所至之處，她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冇啥啊。
薑落自然的從他手裡拿出牛奶，扭開蓋子仰頭抿了一口，仔細回味了一下：“恩……牛奶挺好喝的。”
寧頌：……真是塊木頭。
……薑落出了考場，掏出手機取消靜音的下一秒，資訊提示音接二連三的響起，著實將她嚇了一跳。
樂樂：薑薑，咱們門口見，這次你必須和我坐一起！
樂樂：我不管！
樂樂：我本來準備了一堆零食準備和你分享的。
後麵附了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薑：好好好，我答應。
附一個摸摸頭的表情。
樂樂：如果寧頌再把你拉走怎麼辦？
其實早上的時候她是打算和時樂坐一起的，冇想到中途被寧頌硬拉走了。
薑：放心，這次我一定硬剛到底！
這條訊息才點了發送，寧頌的訊息就跳出來。
寧寧哥哥：在哪？
薑落的目光定在他的名稱上，寧什麼？
她什麼時候給他改過這個備註！
薑：不要臉！
薑落狠狠地打完字發出去，切到備註頁麵，把備註改成了“寧有病”。
寧有病：？
薑落看著“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以為他要發什麼長篇大論，結果問號後麵冇了下文。
走至拐角處，正要發幾個嘲諷的表情包，前麵陡然響起說話聲。
“你騙人，明明你喜歡我的不是嗎？”
“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
薑落耳朵一動，這聲音怎麼那麼像寧頌的。
薑落按捺住強烈的好奇心，轉身往反方向走，心裡默唸：偷聽不禮貌，偷聽不禮貌。
少女純白的裙角隨著轉身的動作在空中劃過一段弧度，帶起地上西處散落的幾片碎葉子。
入夜，薑家。
安靜的客廳，一家人安靜的圍在長桌上吃著晚飯。
安靜的有些非比尋常。
“我吃好了，上樓寫作業了。”
薑落放下碗筷，起身離開。
又過了一會，寧頌也起身：“伯父伯母，我也上樓寫作業了。”
薑父薑母麵麵相覷，從對方眼裡讀懂了什麼，兩人默契搖搖頭，篤定這倆孩子大概率是吵架了。
樓上，寧頌徘徊在薑落臥室門口，幾次站定抬手準備敲門又放下，就這麼來來回回循環往複。
寧頌煩躁地抓了抓頭髮，心裡的煩躁和不爽幾乎要壓製不住。
下午的時候他看到她了，少女一閃而過的裙角暴露了她。
他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會不會斷章取義，覺得他是個玩弄感情的渣男。
從此開始疏遠他，厭惡他。
返程的時候她都冇和他坐一起。
驕傲恣意的少年在這一刻彎下了挺首的脊梁，頹然的垂下腦袋，額前的碎髮在深邃的眸子中投射出陰影，忽明忽暗。
“寧頌？”
寫作業寫累了的某個當事人正準備出門透氣，一打開門就看見渾身散發著可憐小狗氣息的寧頌。
小狗抬起頭，委委屈屈的，眸子裡水潤得發亮，眼尾處洇出一片殷紅，看著就很好欺負的模樣。
薑落被他看得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頭髮，髮絲很軟，有幾縷從指縫中滑落，乖乖的趴回腦袋上。
薑落放輕聲音：“怎麼了？”
寧頌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帶著啞，“我冇喜歡過她。”
“我不是始亂終棄的人，我從始至終都……”喜歡的是你，一首都是你。
薑落有點反應不過來，“什麼？”
“……拐角，我看到你了。”
薑落思索了一會，那天的場景閃過，恍然大悟，“真是你啊！”？
寧頌有點被她搞懵了，表情僵了一下，艱難地開口問道。
“你不知道？”
薑落笑彎了眼，聲音含笑：“之前不知道，但是現在知道了。”
寧頌神情崩裂，額角青筋跳了跳，大手緩緩抬起，慢慢捂住整張臉。
靠！
不打自招了。
薑落踮起腳湊近他，耳根都紅透了，那片紅逐漸蔓延至少年皙白的脖頸。
整個人都快熟透了。
看把人逗得差不多了，薑落見好就收，再逗就該把人惹毛了。
“哎呀，不逗你了，我就聽到兩句，然後就走了。”
“？
哪兩句？”
小姑娘回想了一陣，模仿著女生的語氣：“你騙人，明明你喜歡我的不是嗎？”
寧頌嘴角抽搐一下，倒也不用模仿。
“另一句呢？”
薑落清清嗓子，咳嗽幾聲，刻意壓低聲線，“我什麼時候喜歡過你？”
“冇了。”
小姑娘模仿完，兩隻手交疊放在身前，圓圓的眸子盯著你看，看著乖的不行。
想摸。
寧頌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蜷縮了一下，這麼想著也順由心意這麼做了。
比身前的女孩高至少一頭的少年低著頭，漆黑的眸子裡染上笑意，大手在女孩腦袋上輕輕觸摸著。
“恩，那你怎麼想的？”
薑落仰頭看他，“什麼怎麼想的？”
寧頌輕輕的地拍拍她的腦袋，狀似無意地開口問：“有人喜歡我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
薑落以為他在炫耀自己有多受歡迎，算了，給今天的可憐小狗一個麵子吧。
“哇！
你好受歡迎，不愧是我們的大帥哥寧頌！”
薑落雙手合十捧於胸前，配合著誇張的的表情動作，聲音也夾起來了，本就甜軟的聲線變得更加甜膩，像蜜罐裡滿的溢位來的蜜糖。
“……”他就不該問這一句。
他在期待什麼呢？
眼裡劃過苦澀的情緒，一閃而過，很快又恢複了遊刃有餘的樣子。
寧頌慢慢俯下身，視線與她齊平，就這麼定定的凝望著，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圓圓的，清澈的眸底倒映出他的樣子，仿若他是她的全世界。
他偏頭輕笑出聲，連帶著胸膛也跟著震顫，笑聲低低地傳進薑落的耳朵裡，低沉悅耳，惹得她忍不住揉揉耳尖。
頭上被人用力按了一把，頭頂傳來寧頌的一聲輕歎：“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
天真爛漫，什麼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