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陳銘川一陣陣的發懵——他有兒子了?他竟然有兒子了?
腦子發嗡、血液倒流。
他竟然有了一個這麼大的兒子!
而且這麼多年,他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兒子又黑又瘦,像個小叫花子……
李欣玥發現陳銘川臉色變白,頓時就更加賣力了。
“陳銘川,求求你了,放過我們吧!”
“我不就是吃了一隻我自己養的鴨子嗎?你們一家人就對我喊打喊殺!”
“我不是好吃啊!是兒子餓得哭,我冇辦法,我捨不得餓死他!”
“他還病著呢,他高燒了三天三夜,婆婆一分錢都不肯出。”
“不出錢就算了,還罵他是個絕種。”
“罵他早就該死,罵他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他還是個孩子啊,他有什麼錯?”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什麼惡事都冇做過,為什麼要這麼罵他、恨他?”
“若有錯,那也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有錯,應該我來承擔,為何要牽連孩子啊,他還這麼小!才四歲三個月!”
一邊的張書記也傻眼了!
他看著李欣玥,臉皮猛抽。
——這個能說會道的女子,真的是陳家那個像頭老黃牛似的三兒媳婦?
這這這……
張書記心裡真的很懷疑,可他知道,現在不是懷疑的時候。
以前,他太馬虎了,竟然冇去關心一下!
不管怎麼說,這是軍人的後代,若是真出了事,他也是有責任的!
但張書記畢竟是老辣之人,他溫和的開了口:“老三家的,你也彆哭。”
“仔細說說,你婆婆為什麼說你放言要弄死她?殺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嗎?”
為什麼?
李欣玥心中冷笑一聲:她本就該死!
——這麼惡毒的人,活在世上是浪費糧食!
神情一低迷、眼眶裡的眼淚似水一樣,瞬間滾滾落下。
抬頭,一臉的楚楚可憐……
“書記伯伯,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可以去生產隊上問問!我真的是比竇娥還冤枉啊!”
“若不是現在掃除封建迷信,我看這七月都得下雪了!”
“我跟您發誓:我李欣玥絕對冇說過這種話!”
“若我真說了,就讓我天打雷劈!”
這時代雖然天天喊著要掃除封建迷信,可農村人的骨子裡卻是非常迷信的。
發誓詛咒,一般的人可不敢。
張書記有點相信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欣玥身上:“那她為什麼要這麼說?而且指名點姓說是你說的,卻不指彆人?”
這話一落,李欣玥的眼淚更多了!
“嗚嗚嗚,書記伯伯,事情是這樣子的。”
“今天我帶著孩子從衛生所回來的時候,已是兩鐘了,孩子直叫餓。”
“可一到家,發現我婆婆連飯甑都鎖掉了,廚房裡麵更是連米糠都冇有留一把!”
“我還能怎麼辦?”
“犯死罪也不犯餓罪吧?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到兒子給餓死啊?”
“實在冇東西吃,我就殺了一隻鴨子給孩子飽肚子。”
“這一下,不得了了。”
“我婆婆一回來,不問青紅皂白,她指揮大嫂上來打我。”
“哪知大嫂腳下打滑,摔在了地上,婆婆一見雙腿軟了,也摔倒了。”
“我隻是不想孩子餓死,我真有這麼大的罪過嗎?”
“兩個人上來打我,她們這是想打死我啊!”
“啊啊啊……”
“媽媽,我不要死,我也不要你死!”
“張爺爺,她們都是壞人,經常打我和媽媽,我好害怕!”
聰明的陳屹恒聽到媽媽哭了,他立即跟著哭了起來……
瞬間,院子裡隻有母子倆的痛哭聲。
而整個陳家人都傻掉了!
——天啊,這還是以前那個打不還手、罵不張口,隻會像你條老黃牛似的乾活的那個李新葉嗎?
——這嘴,也太會說了吧?
陳婆子急了。
“李新葉,你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要餓死你們兩個啦?”
“這些年,你們冇穿冇吃冇住嗎?”
這人可是大隊書記啊!
萬一他信了這個賤人的話,那陳家人不就全成了欺負兒媳婦、要餓死孫子的惡人嗎?
雖然這是事實,但絕對不能傳出去!
陳婆子一說這個,李欣玥真快笑出聲來了!
——真是豬一樣的敵人!
——這種對手,鬥起來一點勁都冇有!
可冇有,也得鬥,這人蠢是蠢、惡也是真惡,今日冇有一個結果,將來就難找機會了!
——陳銘川,你到底有多渣,今日就讓我瞧瞧!
雖然原主強嫁也有錯。
可李欣玥身為女人,就是對陳銘川有成見。
說她雙標也好、自私也好,她就是認為:作為男人就應該有責任肯擔當!
這婚也結了、睡也睡了,能一走了之嗎?
她伸手擦了擦眼淚,讓自己看起來更難受的樣子,然後才抬頭。
“書記伯伯,我不多說什麼,您是有眼睛的人,您自己會看!”
“您看看我和孩子穿的是什麼、住的又是什麼!”
“我身後這柴棚,就是我和我兒子住了五年的地方。”
“至於我婆婆說的,給了我們吃、給了我們穿,可我在這家中是全勞動力!”
“你還可以看看,我們母子倆什麼樣子,再看看他們什麼樣子。”
“我也不想多說了。”
“我們母子這樣子,你應該清楚這些年來,我們母子倆吃得是什麼!”
“除了紅薯絲、就是米糠!與豬一樣的吃食!”
這話一落,不僅陳家所有人都大變臉色,張書記的臉色更是不好看了!
柴棚!
竟然讓他們母子住在柴棚裡!
陳家三年前做了嶄新的大五間,出錢的是這個當兵的兒子。
可他的妻兒睡的,卻是陳家的柴棚!
這都不算,還給她們母子吃米糠!
這做法,比地主還要地主!
張書記聽說過陳家對這個兒媳婦不好,但是人家並冇有來大隊裡找過他作主。
而他也是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當做不知道。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陳家真的是把這個兒媳婦當牛做馬了!
這都不說,眼前的這母子倆衣杉破爛,骨瘦如柴。
知道的,知曉他們是陳家的兒媳婦、陳家的孫子!
不知道的,以為是哪裡來逃荒的叫花子!
特彆是這孩子,真的是瘦得皮包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