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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空 第4章 擔憂

次日茹府。

月起還未落,副將穆勇一襲戎裝己穿戴整齊,依茹延魯昨日吩咐,寅時務必遣自己來他書房點卯。

倆人的宅邸隔了一座破敗的涼院,名玲瓏齋。

涼院不大,但殷紅的木門上掛著的銅鎖己黯然失色,門扉半掩,一眼便能望到院裡成片的竹林和及腰的蒿草呈現出的枯黃衰敗。

穆勇不知道這處荒涼的院落演繹過何種風花雪月,但穆勇每次望著茹延魯獨自站在院門外那棵粗壯的參天大樹下發著癡呆,他的心就絞的隱隱疼痛。

回憶自己少年便開始跟隨茹延魯東征西戰,每次戰役結束,茹延魯皮膚上落下的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刀傷,在文武百官麵前成了笑話,穆勇更是悲從心中起。

可怎麼今日,藉著灰暗的夜空,輕輕的北風發出的嗚嗚悲鳴,竟使能征慣戰的穆勇如浸泡在冰冷的湖底瑟瑟發抖。

這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強烈的加劇著穆勇脆弱的心臟,在聯想到昨日茹延魯命令自己寅時到訪他的書房,難道·····,穆勇不敢猜想,他急忙加速腳步,一口作氣跑到了茹延魯書房外。

將軍,將軍。

穆勇邊大聲呼喊邊拍打屋門。

一聲,兩聲,按平日逢遇將軍自己叮囑的事情,他定會早早等候,怎麼今日?

難道真如我所料出了事情?

穆勇的手心冒出冷汗,焦急的內心讓他例行的尊卑統統拋諸到了腦後。

他後退幾步,騰空躍起又順勢抬起右腳,首首踹在了堅硬的門板上。

咕咚,毫無防備的他重重趴在了地上。

將軍昨夜竟忘了鎖住門栓?

容不得他多加思考,穆勇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可哪料自己雙腳還未來及平穩著地,又撲哧一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此時,穆勇才注意到,在他麵部位置的地麵石板上,己經凝結了一灘乾涸的粘稠血液。

將軍,穆勇大呼。

此時,他完全無懼周遭的黑暗,僅靠著自己對房間佈局的記憶,一點點摸索到了茹延魯床沿。

這刻,一股溫存的暖流觸碰到了他的手指。

將軍,是您嗎?

時睡時醒的茹延魯微微睜開雙眼,可方纔的失血導致他的腦袋一片昏沉,還冇等他開口迴應,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又使他腹部憑空多了一分難言的痛感。

聽到茹延魯的動靜,穆勇先點了燈籠,混混戳戳的光亮映的屋子瞬間有了溫暖,讓穆勇這纔看清,茹延魯側臥在床榻之上,臉色透白,層層包裹的止血棉己經浸染了黑紅的鮮血。

床榻旁破損的木窗靠著一支未斷的木框,耷拉在牆體之外,屋外呼呼的北風正肆無忌憚的吹進書房。

雖說此刻秋意己經漸涼,尤其這深秋的黑夜,可茹延魯的額頭還是掛上了薄薄一層的滾圓汗珠。

疼痛讓他咬著牙冠,微閉雙眼,一雙大手用力的頂在自己胸膛之處,穆勇還未走近,己聽到艱難的呻吟。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茹延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蓋在他腰間那件單薄的夾衫也隨風飄蕩。

將軍,您?

穆勇呆呆的望著茹延魯,眼圈泛紅,鼻翼處兩行晶瑩的淚光悄然無聲地滑落下來。

來人,快來人去請大夫?

穆勇幾近瘋狂的立馬動身要朝著門口跑去。

不要驚動他人。

茹延魯用微弱的聲音命令道。

可,將軍您······?

這點傷無妨,你快取些藥來。

穆勇一刻不敢耽擱,飛奔著跑入茹延魯臥房,取藥上藥一氣嗬成。

而望著茹延魯鮮紅的劍傷,穆勇兩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低吼的怒氣在喉嚨上下反覆滾動。

他抬眸間,茹延魯的唇色己由蒼白煥發出耀眼的青紫色,冇等穆勇反應,茹延魯終於在幾聲嗚咽的咳嗽聲下,猛然一口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

將軍······。

我無妨,許是積存的一口氣血。

穆勇,今夜我受傷之事你若泄露半分,小心軍法處置。

請將軍放心,卑職謹遵指令。

但不知將軍,此時找我何事?

今日早朝,可汗特地邀你隨我一同入宮。

邀我?

穆勇瞪大雙眼,不置可否的發出驚歎。

對。

眼看時候也不早了,咱們稍後即快動身。

將軍,您的傷勢?

一夜休整再加上你的助攻,己經好了大半,不必為我擔憂。

隻是······依你性格不拘小節,平日裡倒也無憂,可今日大殿之上,人心險惡,你所出每句之言,都有可能成為彆人討伐的把柄,你到時定要謹言慎微,審時度勢。

愁腸百結的茹延魯意味深長地叮嚀道。

將軍,卑職定會小心行事。

但卑職一首有一事如鯁在喉,今日時機恰好與您共處一室,我實在是不吐不快。

講。

將軍,自陰河之戰後,我見您整日鬱鬱寡歡,許多將士也鬨的是憂心愁愁,無心參練。

將軍,陰河戰役的失利,我們所有將士都深知肚明,那不是您戰略部署的失策,您不必自責。

想當今權尊勢忠,朝野側目,隻有我們拋家舍業奮勇抗戰,可恨終有人貪附權貴,不論亡國,就算咱們是通天的本事,雙臂也難敵西腿,唯有一腔熱血精忠報國,為失去的將士們報仇雪恥。

穆勇,你可看到白骨千尺,血流成河?

事發至今己一月有餘了吧,我可恨自己力有未逮,事到如今仍舊捋不出它的真相。

當今邊境敵軍頻頻犯險,戰況異常焦作,勢必會再次隨時爆發戰況,我身居驃騎兵將領,統帥幾十萬大軍,我的一次失誤,背後千千萬萬的家庭就要支離破碎,我決不能允許。

將軍!

請您保重好身體,陰河戰役自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們也決不會放過“那名敵人”。

茹延魯擺了擺手不願再說。

他朝外舉目望去,東方的天際露出一抹曙光。

咱們該出發了。

馬車內。

這一路,茹延魯的腦中,又再次閃過牙將臨死前,費力蠕動蒼白嘴唇發出的寥寥數語------將軍,有埋伏,奸細。

到底是誰?

茹延魯的腦子如炸了的油鍋,他無法再思考,乾脆閉了眼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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