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實可以繞路走,他們並不會擋你的路。
坐在板車上的少年郎,看著跟前馬兒尾巴輕掃馬屁股,兀自出神。
官道寬廣,她可以從側邊悄悄溜走,又或是從官道不遠處的荒地行走。
那群綠巾賊不會擋她的道。
但那一瞬間,少年郎就是不想繞路走。
強烈的情緒感應,讓少年郎停下了腳步,開口阻止。
她給過他們機會了,但那群綠巾軍冇有珍惜。
“無疾,你說遊戲標簽是不是失效了?
我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情緒感應?”
少年郎身邊冇有人,她盯著自己的刀。
無疾,也就是她的刀。
刀,卻冇有再回答。
嘖,少年郎習慣了無疾經常下線的狀態,她歪著頭,看向了馬車邊走得踉蹌的人。
“孫……”“孫青。”
青衫方帽的中年男子趕緊接話,生怕惹了少年郎不高興。
方纔那殘忍的一幕,還曆曆在目。
少年郎刀鋒出鞘,五步殺一人,十步砍一頭,最後就是那麼跳上了騾車,借力一躍,生生將馬上之人劈成了兩段。
算不上虐殺,卻比虐殺更讓人膽寒。
那是來自絕對武力值的碾壓。
“孫青,你為什麼主動讓我搭車?”
少年郎似乎永遠興致缺缺,音調平平,冇有情緒。
孫青愣了一下,猶豫道:“少俠武藝高強,我擔憂前路坎坷,遂邀請少俠。”
“說實話。”
少年郎斜眼看了孫青一眼,孫青頓感五體生寒,似乎被獵手鎖定。
擦了擦腦門忽然冒出的細汗,孫青閉眼道:“當時少俠提刀走向我,我怕自己被少俠滅口,遂盛情邀請少俠你同路,以顯我之用處。”
唔,看來遊戲的標簽冇有失效啊。
這個世界,不過是一團數據!
現在的她,也隻是一團數據咯!
少年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嘿嘿出聲。
一個月前,她還是21世紀的遊戲少女,新入坑了一款戰略遊戲,投了半天的骰子,終於投中了兩個金色天賦“刀道魁首”和“天命之子”,附贈兩個灰色天賦“萬人嫌”和“三缺:缺心眼(感情)、缺錢、缺運”。
如果她知道自己會穿越到遊戲中,絕不會容忍兩個負buff!
瞧!
明明是這個人讓她殺了那群馬匪,救了這麼多人的命,他不感激,甚至害怕、驚懼。
這就是萬人嫌的負buff作用了吧。
預想中的凶殘場景冇有出現,孫青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板車早就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吐出一口濁氣。
此次行商,他帶了一個管事並十個護衛,現如今隻剩下三人,著實慘烈。
要不是有少俠,他或許也要殞命在此,可他為什麼總是懷疑少俠要殺了他呢?
奇哉怪哉!
“老爺,我們和這殺神分道揚鑣吧,我擔心他謀財害命。”
管事湊近了孫青。
如果說孫青身上還有點傷口,管事身上隻是沾了點土。
真不愧是他選的機靈人啊~“齊管事,等到了瑉城,你便留在那兒吧。”
孫青微微一笑,而後小跑向前,留給管事一個冷漠無情的背影。
他一個老爺都這般狼狽,而管事卻毫髮無損。
如此不忠心呐!
瑉城,哪有梁京好?
管事瞬間不好了,難道是那殺神挑撥離間,打算留在老爺身邊做管事?
他絕不絕不容許!
他諂媚的孫老爺,正諂媚地向少年郎問道:“少俠,一首不知你姓名?
不知是否方便知曉?”
名字?
少年郎沉吟片刻,摸了摸手中的刀:“吾名疾平安。”
“疾?”
孫青有一瞬覺得,但素來養成的性子,讓他刨根問底。
“疾病的疾。”
當真是個怪姓的,加上平安二字,倒是少見。
時人取名多取單字,除非是那些不講究的販夫走卒。
但作為商人的職業操守,孫青臉不紅心不跳地誇讚:“令尊,當真是有大才,名字大雅!
大雅!”
疾平安冇有理會這口不對心的誇讚。
畢竟,這隻是她隨口取的名字。
她看了眼天色,讓護衛停了馬車,站定在孫青麵前,眉頭微蹙:“時候不早了,你和他上馬車,我走路。”
那個他,正是大喘氣的白胖管事。
“這……”孫青猶豫了。
“我腳程快,你們慢,快上車。”
疾平安不管孫青的猶豫,一把將喘著粗氣的白胖管事拎上板車。
孫青可不想被人拎上去,立馬閉嘴,爬上板車。
也確實如疾平安所言,一行人的速度快多了。
他們在日落之前便趕到了城門口,但遠遠的,便見城門緊閉,城門外駐紮了上千流民。
孫青歎了口氣,他才離開瑉城西天,流民又多了這麼多。
好在,他早早便將裝滿糧食的板車藏進密林裡了。
管事也派著去城門口打探情況了。
遠遠地,孫青瞧見了白胖管事擦著汗,吃力彎腰,進了藏匿之所。
管事很快便回來了:“老爺,流民來自雲瓊兩州,這兩日到了近兩千人。
故而這些時日,城門未時末就關上了。”
“虞將軍他如何說?
可否安排兵士護送這車民糧?”
孫青立馬追問。
管事臉色為難:“早在三日前,虞將軍就被調離了瑉城,現如今是李副將擢升闕南軍司馬。
李將軍說了,讓我們等著,天明後他就安排人手來。”
天明後?
這在城外片刻,孫青都膽戰心驚的,更何況一夜:“他如何敢的呀!
我可是奉了太守大人的命令!”
但這不過是牢騷罷了!
他能奈何?
孫青隻能找個隱蔽點的位置,睜著眼睛,死死注意著周圍動靜。
疾平安抱著刀,找了棵還算粗壯的大樹靠著,閤眼睡去。
月上梢頭,樹林裡黑影搖晃,窸窸窣窣的聲音細小而輕微。
疾平安依舊沉沉睡著,孫青早就撐不住,眼皮耷,不一會兒也入了眠。
隻有一人起身,那人笨拙,搖搖晃晃地往樹叢中走去。
須臾,響起一陣談話聲。
“都昏睡了嗎?”
“我下了足足十倍的藥量,連牛都得睡死。”
“還有那遊俠,你該殺了他。”
“我不曾拿過刀,這活還是你們來吧。”
“效忠教主,是你的幸運。
給你刀,去殺了他!”
靜默片刻後,白胖管事手中拿著刀從密林叢中走出,身後跟隨著十餘人眾,頭上俱是綁著綠頭巾。
那十餘人眾牽馬的牽馬,圍糧車的圍糧車,一切都安安靜靜地進行著。
隻有白胖管事在領頭人的威逼之下,走到了疾平安的跟前。
烏雲散去,月亮高懸,光潔的刀高高舉起,折射出一抹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