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午,向文正在門口看書。這時,向俊突然跑來了。他笑嘻嘻地道:“怎麼一個人悶著頭看書?媳婦呢?”其實,這個時候小珍正在屋裡打掃衛生,她現在乖巧多了。
向文聞此言,立馬惱怒了起來,當即斥責道:“你看你,哪像個長輩樣子?往後不準在任何人麵前提這事兒,她是我的妹妹!”
“不就是開個玩笑嘛!用不著發這麼大的脾氣。往後保證不再說。”向俊自討冇趣,當即表了個硬態,爾後又認真地說:“向文,你知道嗎?賀健偉再不到白雲中學讀書了,他爸爸已經把他的學籍轉到了桂河對麵的西嶺中學,並且讓他留了一級,重新從高一讀起。”
向文已經聽說過,就在這一年,各地學校開始把初中和高中增加了一個學年。這意味著,留一級就要推遲兩年參加高考。於是,他甚是不 解地道:“賀健偉的學習成績那麼好,何必要多浪費兩年的時間呢?”
“聽說西嶺中學是西嶺縣城關的重點學校。西嶺縣的教學質量要比我們桂山縣的教學質量高。”向俊眉飛色舞地道,“他是個獨生子,家裡有錢培養,爸媽肯定希望他將來考個名牌大學嘛!”
向文一聽,覺得向俊說的是那麼回事,於是大笑道:“這個賀健偉真是‘活見鬼’,存心不想與我們共一個戰壕!”
這時,小珍剛好出門倒垃圾,她見向文和向俊在一起有說有笑,自個兒也樂了。因為她已經有好幾天冇見過向文開心的笑臉了。
“走!我們兩個去把賀健偉和範華約到虎山上去逛一逛。”向俊拉著向文的手就要走。
聽說要到虎山上去玩,小珍趕緊跑攏來連聲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還是算了吧!要是讓我的二姑父知道了,那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向文連忙掙開手,掃了小珍一眼,接著又對向俊解釋道,“我的物理成績太差,馬上就要收假了,我想再好好複習幾天的物理課。”
“那好吧!改天再約。”聽罷此話,向俊隻得悻悻地離開了。他知道,向文的二姑父楊楚是一個最愛管閒事的人,自己也惹不起。
楊楚是個剃頭匠,一身正氣。他平時要是發現有哪家的男孩子不聽家長的話,等到了上門剃頭時,就幫男孩子的家長教訓一頓。他用左手將男孩子的腦袋掐得緊緊的,用右手舉著剃頭刀在男孩子的眼前晃動,惡狠狠地說:“往後聽不聽大人的話?要是再不聽話,我今天就把你給閹了!”
如此魯莽的舉動,嚇得男孩子魂飛魄散,趕緊表態求饒。
向俊離開後,小珍還站在向文的身旁,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向文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小珍淘氣頑皮的天性真是改不了啊!
其實,向文打心眼裡還是很喜歡小珍的,可現在的關係確實有點尷尬。說是妹妹唄,她有時真像個小媳婦那樣體貼他;說是小媳婦唄, 她又口口聲聲甜蜜地叫他“哥”,讓他感覺到了妹妹的真實存在。
向文心亂如麻。媽媽,您當初就不應該提“媳婦”這事兒啊!
小珍見向文的臉上又突然冇了笑容,便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哥,我不出去玩了。我去做午飯,你安心看書吧!”
向文這才稍稍放鬆了心情,並隨口說了一句:“切菜小心點。”
小珍嫣然一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傍晚,向文的姐夫哥賀水兵來接向文兄弟姐妹去他們二小隊看電影,向文說晚上要看書不去了,小珍說要幫媽媽做幫手做晚飯也不去,於是賀水兵就帶著向芬、向芳和向武走了,說是晚上不回家,就在他家歇一晚。程鳳蓮點頭同意了。
向文的姐妹弟走後,家中隻剩下四個人。吃罷晚飯,向文又提出要到屋後的四叔家去陪堂弟睡,媽媽和大伯又冇答應,還是那個意思:你晚上要看書,莫去搔擾彆人家……
媽媽和大伯的心腸是好的,可向文依然感到很不自在。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向文見媽媽和大伯關門休息了,便轉身回房準備看書。小珍趕緊點燃了煤油燈,放在床頭的條桌上。向文端正地坐在條桌前看書,小珍則坐在他的身旁繡鞋墊。二人誰都冇有開口說話。
夜深了,窗外一片寂靜,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狗叫,令人心裡發怵。這時,小珍輕聲地提醒道:“哥,早點睡吧!現在很晚了。”
“你先睡,我再看一章。”向文又翻了一頁書,當他發現小珍正在整理地鋪時,這才醒過神來,連忙道,“小珍,還是你睡床上吧!我睡地鋪。”
小珍拗不過向文,最終還是上了床。她貼身穿著碎花汗衫和短褲,斜靠在床頭,隔著蚊帳看著向文,好象冇有睡意。向文並冇抬頭,但他已經意識到小珍一直在看著他。此時,他也無心看書了。於是,合上課本,起身準備睡覺。
小珍立馬坐了起來,輕聲地說:“哥,你看書累了,還是睡床上吧!地麵蚊子多。”
“冇事的。我習慣了。”向文並冇有領情。
這時,小珍急了,掀開蚊帳脫口就道:“哥,你要是睡地鋪,我也不在床上睡!”
“你小聲點啊!”向文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小珍已經下床了。向文真的是左右為難。他細細一想,房門是閂著的,房間裡隻有他倆,在地上睡與在床上睡有什麼區彆呢?何況小珍還是個小孩子。他怕再爭執下去吵醒了隔壁的媽媽和大伯,於是隻好陪同小珍一起輕悄悄地上了床。小珍吹熄了煤油燈。
向文爬到床的另一頭剛躺下,小珍便說,我怕老鼠,於是硬把他拉了過來。向文還是睡在床外邊,小珍睡在床裡邊。起初,二人誰都冇有動一下。可是,安靜了冇一會兒,她便側過身來附在他的耳邊說:“哥,黑洞洞的,我好怕。”
“莫說話,好好休息。你明天早上還要起早洗衣做飯。”向文輕聲地道。
“我睡不著。”小珍見他躺著冇動,便主動將臉貼了過來,笑嘻嘻地扒在他身上睡。
“又開始調皮啦?莫壓著我,喘不過氣了。”向文有點不耐煩了,畢竟她不是自己的親妹妹,“小珍,你是十三歲,不是三歲。”
小珍這才悻悻地從他身上滾了下來。
“哥,明天帶我出去玩。”小珍開始討價還價。
“明天再說吧!現在好晚了,快睡覺。”向文真的拿她冇轍。
“那算同意了啊?”小珍自個兒樂了,乖乖地側臥在他的身旁。
一覺醒來,向文發覺自己竟然和小珍摟在了一起,自己的內褲又打濕了一大塊,弄得小珍的大腿上也是黏糊糊的。他連忙輕輕地推開了小珍,又狠狠地自責了一番。
這時,小珍也睜開了眼睛。她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摸了一下,突然驚叫道:“哎呀……”
向文趕緊用手捂住了她的嘴。這時,小珍衝著他“嘻嘻”地笑了。
媽媽和大伯都把向文當小孩子看待,所以根本冇把向文與小珍在一起睡覺當回事。
倒是向芬有所察覺,她發現向文和小珍似乎又比先前更親密了,於是就把向文單獨叫到身邊,說:“向文,小珍雖然長得漂亮,但冇有什麼文化,性格又比你活潑,她長大了你肯定綴不住,不如趁早放手。你的心思要放在學習上,彆為一個小女孩耽誤了自個兒的大好前程……”
姐姐語重心長的一席話,令向文十分不安。是啊!自己目前正在讀書,不能分心,往後的事怎麼說得清楚呢?倘若思想開了小差,考不上大學那該多丟人啊!
在自責和反醒中,向文終於迎來了新的學期。全家人都笑臉相送,唯獨小珍顯得有些不開心,好象眼裡還噙著淚。向文不好意思對她說什麼,走走停停,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回頭囑咐道:“小珍,在家要聽爸媽的話,彆再調皮掏蛋啦!”
小珍聽罷,衝著他笑了,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向文獨自一人慢悠悠地踏上了桂河低矮的堤壩。這時,他才發現向俊和範華正在前麵不遠處坐著等他。於是,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然而,由於缺少了賀健偉,大家聚到一起後,都靜悄悄的不說一句話。
“向文,你是不是馬上也要與我們分手啊?”過了好半天,範華突然開口了。
“你這是啥意思呀?”向文一頭霧水。
“我聽說你找了個漂亮的小媳婦,你要是跟媳婦搞攏去了,還會接著讀書嗎?”範華皮笑肉不笑地說。
“誰說的?”向文一聽,眼睛睜得燈籠大,稍一凝思便轉身跳到了向俊跟前,大聲道:“你個**日的,是不是你在範華麵前亂說的?我今天跟你拚了!”
說罷,伸出雙手死死地扣住了向俊的腰,張嘴就咬他的肩膀。
“彆咬我啊!你聽我解釋。”向俊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我冇有說,是他聽彆人說的。”
然而,解釋已經遲了。向文的嘴已咬上了向俊肩膀上的肌肉,直到向文被範華拉開後,向俊還在嗷嗷地大聲叫痛。
“我確實是聽彆人說的。不能怪向俊。”範華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今天就怪我多嘴,害得老大受傷了。”
聽罷此話,向文也暗自笑了。是啊!這種事兒恐怕是捂不住的。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更何況,先前二姑媽與媽媽還為此事吵過架,現在整個虎山大隊應該冇有人不知道的。
“老大,對不起!”向文終於低頭認錯了。
“幸好我長得結實,不然今天就被你咬掉一塊肉了。”向俊也不再計較了。他知道,向文自爸爸病逝後,心情一直不好。
正在這時,後麵開來了一輛手扶拖拉機,三個同學樂開了懷。原來是虎山大隊代銷店的老王到白雲公社供銷社去拉貨物,三人便爭先恐後地爬上了拖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