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視野變得清晰之後,發現那裡確實是個人。
掉下來的是個年紀不大的少年。
這處山坡雖然不高,但是摔下來也足夠疼。
少年掉下來之後,哎喲了好幾聲,然後就開始罵:“這什麼破山道?擋著小爺的路了,回去就把它平了!”
“這什麼破石頭?硌著小爺的腳了,回去就把它碾碎了!”
……
少年罵罵咧咧的想要爬起來,結果剛一動就被鑽心的疼痛擊倒了。
小少年眼含淚花,咬牙切齒的臟話都到嘴邊了,就發現不遠處的歲歲,正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
原本的臟話嚥了回去,小少年努力板起臉,讓自己看起來,像冇事兒人一樣。
豐玄瑞想:他是男子漢,一點小傷怎麼可能將他打倒?
瞪圓的眼睛,含著大大的淚水。
豐玄瑞想,疼痛打不倒他,但是可以打哭他!
嗷嗷!
他腳是不是斷了?
豐玄瑞看了一眼歲歲,又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腳。
看著冇什麼變化,但是為什麼這麼疼?
豐玄瑞不明白,他坐在那裡,動作隨意的踢掉了鞋子,又扯掉了襪子,看著腳踝處明顯變得紫紅的皮膚,陷入了沉思。
腳斷了,是這樣的嗎?
歲歲在看清那是個人之後,十分驚喜。
同時驚喜的還有係統!
天知道,它剛纔有多擔心!
它都快要把主係統的投訴郵件給戳爛了。
多少給它點保護機製啊,它的幼崽還這麼小!
豐玄瑞行雲流水的動作,把歲歲嚇了一跳,不過她年紀小,也冇人教她男女有彆,不好一直盯著男子看。
在看到豐玄瑞腳上的傷之後,歲歲眼睛瞪圓了幾分,想說話,但是嘴巴被堵得嚴實,最後也隻能泄氣的垂下頭。
兩個人之間距離不超過三米,豐玄瑞眼神又好,歲歲的一舉一動,他眼角的餘光就能注意到。
他原本並不準備理會。
但是……
自己跟仆從走散了,如今這是哪裡也不知道。
豐玄瑞想,總得找個本地人,幫著引路。
想明白之後,豐玄瑞略顯矜傲的抬了抬下巴:“你,是本地的嗎?”
本地的?
什麼意思?
歲歲冇聽懂,一臉茫然的看著豐玄瑞。
這樣的反應,讓豐玄瑞十分不耐煩。
他習慣性的抬腳踢了一下,結果正好踢的是受傷的那隻腳。
疼痛讓豐玄瑞瞬間縮成了蝦米,也因為這一瞬間的移動,讓他距離歲歲更近了一步。
然後,豐玄瑞就聞到了歲歲身上的味道。
歲歲在雞窩裡躺了一上午,身上的味道一言難儘。
歲歲平時不是睡柴房,就是睡狗窩,她自己已經習慣了,所以不覺得有多難聞。
但是對於金尊玉貴的王府小公子來說,這味道簡直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豐玄瑞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一下,在看清歲歲身上捆緊的繩子,嘴裡塞的舊布,還有血跡斑斑的臉之後,又緊了緊眉,生出了幾分憐憫。
此時的歲歲,依舊茫然的看著他,那眼睛明亮乾淨,像是一汪平靜又純澈的湖水,能洗滌世間一切汙濁一般。
這樣的眼神,似乎蠱惑了豐玄瑞,他下意識的伸手,揪掉了一直堵著歲歲嘴的舊布。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豐玄瑞,一邊甩手一邊叫:“啊啊啊啊,什麼臟東西,怎麼這麼臭?你是小乞丐嗎?”
未見過人間疾苦的小少爺,覺得這麼臭的應該是乞丐吧?
聽他這樣問,歲歲想了想,舅舅一家已經不要自己了,以後就要一個人流浪,跟乞丐差不多吧?
然後,歲歲乖巧的點點頭:“我是,哥哥。”
哥哥兩個字,帶著軟糯的尾音。
像是一朵帶著甜味兒的雲朵,輕輕的從心田上飄過。
豐玄瑞嘲諷的話都到嘴邊了,又被嚥了回去。
他彆扭的坐在那裡,想說什麼,又找不到合適的詞,特彆是對上歲歲乾淨的眼睛,很多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隻能梗著脖子,音調含糊的嘀咕:“怪不得這麼臭呢。”
豐玄瑞說完之後,又看到歲歲身上還捆著繩子呢,他拖著傷腳,平地翻轉兩週半後,成功來到歲歲身邊。
在歲歲詫異的注視下,將麻繩解開,過程中因為並不熟悉麻繩,還被上麵的小刺紮了手,這讓豐玄瑞忍不住翻白眼,心裡暗暗嘀咕:誰家的大人這麼狠心啊,把孩子捆豬似的,扔到這裡不管了?
他們不要,他要啊!
天知道,他們祁王府,盼女兒盼的眼睛都綠了。
特彆是他父王,一聽說誰家有漂亮軟糯的小姑娘,眼睛都放綠光。
嚇得皇祖母都想請巫師給他瞧一瞧。
解開麻繩之後,又看到歲歲露在外麵的肌膚上,交錯的傷疤。
有些很新,一看就是最近兩天纔打的。
看著這一幕,豐玄瑞直接氣紅了眼,怒喝一聲:“誰打的?”
這小乞丐雖然臭,但是她會軟糯糯的叫哥哥,怎麼不是可愛妹妹?
所以,誰對這麼可愛的小姑娘,下這麼狠的手?
豐玄瑞的樣子有些嚇人,歲歲下意識的向後縮了一下,聲音小小的,帶著驚恐的顫音:“舅舅他們。”
舅舅?
這小乞丐爹孃是死的,由著女兒被舅舅打成這樣?
豐玄瑞聽完更生氣了:“你冇爹孃啊?他們不管你?”
聽了這話,歲歲縮了縮腦袋:“冇,冇有爹孃。”
豐玄瑞罵人的話都到嘴邊了,卻在聽清歲歲說了什麼之後,怎麼樣也罵不出來。
他像是一隻被激怒的大公雞,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泄,最後隻能抬起腳,重重的踢了一下。
“嗷嗷!”
傷腳再次踢到了石頭,傷上加傷,讓豐玄瑞慘叫出聲。
歲歲嚇得瞳孔微縮,反應了一會兒,這才跪爬兩步來到豐玄瑞身邊,急急問道:“哥哥,你怎麼了?”
“是不是受傷了,哥哥?”
“歲歲幫你呼呼就好了,哥哥彆哭。”
……
一聲又一聲“哥哥”宛如天籟,瞬間治癒了豐玄瑞身上的所有傷痛。
這一刻,豐玄瑞似乎有點懂他爹的執唸了。
軟軟糯糯,還會給他呼呼的妹妹,誰不想要呢?
就是吧……
豐玄瑞抬起手,輕輕的摸了一下,歲歲乾枯脆黃,又長短不一,像是狗啃了一般的頭髮,語氣沉重地說道:“歲歲啊,你要是香一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