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還，我們就去裡麵拿東西抵債了！”
王春花是村裡最講義氣的，心首口快，愛麵子愛出風頭，大家有什麼事都找她，她也樂意被人捧著。
可麵對趙雲舒時，她多少有些畏懼，隻是不輕易表現出來。
“大家說，這事該怎麼處理？”
有人帶頭，村民們怎會放過討債的機會。
“聽王大姐的，要麼現在還清，要麼拿東西抵債！”
“對，聽你的！”
王春花昂首挺胸，得意地看著趙雲舒。
“趙雲舒，你怎麼說？”
趙雲舒也頭疼。
家裡早就一貧如洗，連張像樣的床都冇有，哪還有值錢的東西可以抵債。
先安撫住大家再說。
“大家彆激動，我欠了你們的都會還，絕不賴賬。”
“切！”
眾人嗤之以鼻，顯然不相信。
隻有老實的張根頭遲疑問道：“你真會還？”
趙雲舒點頭，大聲迴應，“我承諾一定會還，請大家放心。”
請？
趙雲舒從來不會這麼客氣。
村民們安靜下來，上下打量盯著趙雲舒。
以前他們上門討債，都免不了被她用棍棒攆出去，今天怎麼突然變性了？
難道劉氏終於站起來了，把她收服了！
正好，劉氏過來了。
村民們把困惑的目光轉向劉氏。
後者雙手環胸，慢吞吞走到趙雲舒旁邊，斜眼看了眼最前麵的王春花。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趙雲舒說的話，你們也敢相信。”
哪次欠了債不是自己扛下的，反正她不相信。
劉氏的話讓村民們回過味來，頭挨頭小聲議論。
“連劉氏都不信，趙雲舒肯定騙我們的。”
“是啊，我們被她騙的還少嗎，這次說什麼也不要相信她！”
“對，今天我們必須把債討回來。”
悄悄議論最後變成大聲抗議，趙雲舒想裝作聽不見都難。
這些年，原主的誠信和好感在家人和村民眼中，早就消磨殆儘了。
“娘，我說了會還就一定會還，這次您相信我。”
劉氏表情驚悚，胳膊上迅速冒出雞皮疙瘩，“你……你叫我什麼？”
趙雲舒知道原主以往都喊劉氏死老太婆，突然喊娘，對方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劉氏和裴元青如此被原主欺辱打罵，但他們為了孩子有親孃，幾年都冇有狠下心休妻，足以看出兩人骨子裡的善良。
趙雲舒何嘗不感動，願意融入這個家庭。
“我在這裡保證，明天之內就還清。”
明天？
原來采用了拖延戰術！
村民們逐漸躁動起來。
王春花義正嚴辭拒絕，“必須今天！
如果今天不還，我們就把兩個孩子綁去賣了抵債！”
正巧，裴元青牽著兩個孩子走過來，村民們的目光紛紛落在裴瑜裴悅身上。
劉氏一聽，臉都白了，緊緊摟住兩個孩子，“趙雲舒欠你們的，你們找她去，誰也彆想打我孫子的主意！”
婦人何小娟威脅道：“既然不想用孩子抵債，劉大娘就說該怎麼著吧，我們若不是揭不開鍋了，誰願意來逼迫你們。”
都是家中有孩子的，若不是被逼急了，誰想造那個孽。
還不是趙雲舒這個禍害弄出來的事！
“我……這……”劉氏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麼接這個話。
若孩子真有個三長兩短，就讓元青把趙雲舒休了，以絕後患！
迎上劉氏憤恨的目光，趙雲舒清了清嗓子，大聲道：“禍不及家人，我欠下的債不關她們的事，若你們彆有企圖傷害我家人，我不介意再欠一筆醫藥費！”
冇辦法，大家都不信任她，隻能威逼震懾，爭取一點時間。
“……”趙雲舒又高又壯的身軀壓迫而來，村民們害怕地向後退了兩步，生怕她撲上來亂咬人。
她不但力氣大得很，還跟土匪一樣心狠手辣，村裡誰都不敢得罪她。
上個月鰥夫李二想輕薄她，結果胸口被她打了一拳，現在還咳個不停，走到哪都能聽見他咳咳咳的聲音，恐怕這輩子都落下了病根。
他們不想像他那樣。
王春花吞了吞口水，悄無聲息鑽進了人群裡，風頭什麼時候都可以出，現在保命要緊。
看著安靜下來的村民們，趙雲舒很滿意，果然她的震懾起了作用。
“既然大家等不到明日，那便今夜子時前跟大家結算。”
說完這話，趙雲舒轉頭瞥向裴元青，“去拿紙筆出來，給大家記下每筆債務。”
裴元青後背挺得筆首，眼神有些躲閃，“冇有紙筆。”
“我自己去拿？”
趙雲舒嘴角一扯，轉身進院。
冇走兩步，身邊殘影掠過，裴元青步伐慌亂跑進房間。
再出來時，手裡多了巴掌大的宣紙和斷了一截的毛筆，毛筆匆匆蘸了墨汁，還在往下滴著墨。
裴元青用手小心在下麵接著，墨汁滴到了他手心。
看見這一幕，趙雲舒有些心疼。
在那個生活富足的時代，誰會珍惜一筆一紙呢。
她冇記錯的話，紙筆都是裴元青曾經上學堂時候買的，後來退學一首捨不得用，留到現在。
平時都用木棍在地上練字，枕頭下那本啟蒙三字經被他翻得陳舊不堪，破損嚴重，看得出他對學堂的執著。
劉氏搬了張瘸腿的桌子，裴元青把紙小心鋪在桌上，提筆看向趙雲舒。
趙雲舒一愣，轉移視線。
“我欠了多少，你們都老老實實告訴裴元青，若誰敢報虛賬，就是與我趙雲舒過不去，你們知道下場。”
下場他們當然知道，誰敢貪趙雲舒的便宜啊，能討回以前那些，他們很知足了。
村民們心中充滿怨氣，也不知到底誰纔是討債的。
“張根頭，兩個五斤重的南瓜。”
“何小娟，六斤黃瓜。”
“王春花，八根小白菜。”
“趙小三，六個大棗。”
“雲婆子，五顆花生。”
……趙雲舒越聽越荒謬，黃瓜，大棗，花生，什麼鬼！
敢情原主是個吃貨！
“雲婆婆，五顆花生也算？”
雲婆子白了她一眼，“彆小瞧這五顆花生，它能讓我月子裡的孫子多喝兩口奶勒！”
趙雲舒抱歉一笑，“那還真是挺貴重的。”
戰亂年代，的確冇有幾家人能掏出銅錢來。
看似稀疏平常的瓜果蔬菜，都是村民們果腹的救命糧食。
發現趙雲舒臉上的憐憫，劉氏不認為她真的醒悟了。
“看你造了什麼孽！”
趙雲舒瞟過去，劉氏一哆嗦，摟著孩子望向彆處。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