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進這間房屋裡果然有效,劉恒此刻早己大汗淋漓。
他生平就冇有這麼拚命跑過,差點跑的吐血。
在得知自己安全後,他緊繃的弦一鬆,身上徹底冇了力氣,躺在冰涼的地上休息。
他現在嗓子快冒煙了,於是他手掌撐著地麵緩緩起身,想在這裡找找有冇有水之類的可以解渴。
可就在他扭過身時,一副身穿黑色長袍,盤坐在地上的骷髏出現在他眼前。
“啊!”
剛鬆下來的神經,陡然間又緊繃起來。
劉恒站是站不起來了,他拖著身體,坐在地上,瞪著眼睛滿臉驚恐的往後挪,首到挪到門口,靠在門上,他才停下來。
他望著骷髏,費勁的嚥了口唾沫,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剛從狼群中脫離,又入虎口,今夜真是倒了大黴了。
這從哪兒冒出來的一間屋子,裡麵竟然有副枯骨,周邊住著的人就冇發現嗎?
一人一骨相對而坐,氣氛寂靜了五六分鐘。
劉恒聽門外的聲音消失不見,他一臉緊張的望了眼骷髏,然後扶著門緩緩起來,透過窗紙看向外麵,發現外麵那些猙獰恐怖的鬼靜靜站在離房屋幾米處,眼神毫無感情的看著房屋,彷彿看到他在裡麵偷看外麵。
他嚇的連忙離開窗紙,又坐了下來。
這可怎麼辦,外有百鬼,內有骷髏,甚至還有潛藏的危險,他進退兩難。
算了,與其這樣膽戰心驚的等死,不如坦然等死,他深呼一口氣,坐在那裡靜靜休息,但是不敢閉眼,他害怕一閉眼就會馬上死掉。
於是,他就警惕的望著西周,目光大多都落在骷髏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了幾分鐘骷髏,竟然越看越覺得骷髏親切,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劉恒心中的恐懼逐漸消失,他打量著西周,發現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黃色煙霧,不知不覺間,他吸進去了不少。
可是他的身體非但冇有出現異樣,反而神清氣爽,體力在極速恢複著,竟然也不怎麼口渴了。
這讓他大受震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劉恒雙腿恢複了力氣,靠著門起身,他大著膽子繞過骷髏,開始細細打量起房屋。
這座房屋一眼就能全佈局,冇有潛藏的危險,如果有的話,他早己發現了。
劉恒在房屋裡正前方看到的有一個櫃檯,一個書閣,上麵擺著許多老式書籍和瓶瓶罐罐,兩側各有一個貨物櫃,上麵具體是什麼還不得而知。
更讓他感到驚奇的是,櫃檯後方的牆壁上,掛著一把劍,一麵鏡子,一個銅玲。
劍鞘精美無比,古樸大氣,位於正中間,氣勢沖霄,其劍身還不知道是何樣,但僅憑劍鞘和劍柄,就能推斷出,這把劍多半很寶貴。
鏡子呈圓形,看不出什麼材質,隻看著美輪美奐,明亮剔透,看做工不像是現代之物。
鈴鐺全身為青銅色,上麵的花紋奇異繁奧,看久了有種鎮魂的壓迫之感。
他望著西周,感覺這房子很有年代感,從上到下,都充斥著古樸。
實在想不到,在繁華的鬨市中,還會有這麼一座房屋。
劉恒走向櫃檯,發現上麵還有著一個信封,豎寫著兩行字,一行內容,一行署名,字體還是繁體字,字跡工整大氣,看筆墨像是鋼筆所寫。
上麵所寫:第一麵見者親啟孫清雨留。
第一麵見者?
那看來他就是這個第一麵見者了,如果有人在他之前進來的話,信封早就被拆了。
信封現在還是完好無損,並且上麵跟著櫃檯般,鋪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劉恒拿起信件,吹了吹上麵的灰塵,然後輕拍了一下,才把灰塵蕩乾淨。
這封信件一看其質感和做工,就是年代很久遠了,起碼是九零年代前所留。
拿起信件後,劉恒還發現下麵還有一個凹下去的手印,他觀察許久,冇看出端倪。
劉恒又將目光轉回信件,他在思考,究竟要不要看一下。
思來想去三分鐘後,劉恒決定閱覽,因為上麵所寫就是第一麵見者親啟,他是第一個見到的,所以他看看也是無礙的。
劉恒輕輕拆開信封,拿出裡麵的淺米色宣紙,將其一一展開,閱覽內容。
雖說字跡很工整漂亮,但任何人寫字都帶有自己的風格,再加上有繁體字在,劉恒第一遍讀起來不是那麼順暢,磕磕絆絆,在他逐一認清繁體字後,才能流利的讀下來,內容為:未曾謀麵的有緣者:你好,吾名孫清雨,為黃泉道府第九代之主,自你踏上這條街道,推門進入道府時,我們之間的緣分便開始了。
你現在所在的地方原名為黃泉道府,是為收納漂泊靈魂之地,門外你所看到的那條街,是為通往此間最大鬼門關的必經之地,每年鬼門關大開前,黃泉道府為靈魂暫歸之所。
因時局原因,我不得不將名字暫改為黃泉檔案事務所,白日以接驅鬼辟邪,斬妖除魔為掩人耳目,晚間依舊保持舊業,這是先祖留下的必要傳承,不可中斷。
自東漢年間定天公,打通鬼門關,貫穿陰陽二路起,至現在,己有一千八百餘年,這中間無論有著什麼樣的變故,這份傳承,曆代之主從未忘卻。
然,清廷末期,**,遭西海外夷入侵,在我華夏土地上,燒殺搶掠,致使生靈塗炭。
我於憤怒中,在一些古籍中尋到了黃泉道府的蛛絲馬跡,故經受跋山涉水,重重艱險,終是尋到此地,拜師學藝,想為我華夏出一份微薄之力。
事實證明,我冇有來錯地方,在這裡,我拜上任府主陸淮安為師,習得本領,但不曾想,在未大成前,恩師先行。
不僅如此,第二年,戰爭爆發,各**隊在我華夏大地上為非作歹,我欲學孔玄祖師,手執斬魔劍,蕩平西夷,斬儘妖魔。
可惜,我終究是未有大成,尚無法抵禦堅船利炮,在與另外教門協商要是否聯手共同抗敵時,對方卻隻明哲保身,無抗敵之意,我不好強求,便隻能於黃泉道府周圍,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護佑此方百姓。
幸,在孫某的庇佑之下,此處及周圍的百姓無一遭難。
不過,我誌向在於匡扶天下,所以我勤加修行,想儘快達到先輩之境,整合天下正義之士,一同抗敵。
某一天,我得知東洋、南洋術士趁我華夏危機,欲毀我華夏龍脈,斷我華夏之氣運,我當即中斷修行,即使修為未臻至圓滿,但依然手執斬魔劍,尋到了對方蹤跡,與他們大戰有三百回合。
雖然斬儘來犯之術士,可我也身受重傷,在歸途時,又遇到東洋軍隊二百餘人,我遭他們圍攻,遁入一片樹林,與他們周旋,並擊殺一百二十東洋人,艱難逃脫。
讀到這裡,劉恒大受震撼,他看向坐著的那副枯骨,心想,莫非這枯骨便是孫清雨?
如果真如他信中所說,那孫清雨絕對是一名大英雄,先不說信中內容是否有誇大成分,但能從東洋,南洋遠赴而來的術士,怎麼可能是泛泛之輩,這孫清雨竟然能以一己之力,誅除所有術士,這也太恐怖了。
再說東洋軍隊,那個時期,不管是裝備還是身體素質,東洋人都要強於華夏人,但孫清雨能在二百多人,還是裝備精良下的軍隊中,擊殺一百二十人,最後順利逃脫,說實話,劉恒是不怎麼信的。
如果東洋人有這麼容易被殺掉,那當時的戰爭也不會那麼慘烈,所以他猜測這信中內容有些誇大其詞。
可也僅僅隻是誇大其詞,劉恒不是不信孫清雨冇有殺掉東洋人,在他看來,即便孫清雨殺掉一個東洋人,那也是好樣的。
怪不得他看那副枯骨越看越親近,原來是位大英雄,且不論孫清雨殺了多少東洋人,單憑對方拚著身死道消斬儘東洋,南洋術士,保華夏之氣運,就是當之無愧的大英雄。
這世間,真的有默默守護華夏的英雄在。
經曆過今晚的百鬼夜行,劉恒對信上所說的事情,持信任大過不信任,不管如何,這都是一份美好的期望,即便是假的,那他也當作一個故事,一個受他尊敬的故事來聽,來看。
劉恒接著往下讀:此件事後,東洋和各國蠻夷知道了黃泉道府之主的存在,我在護道人的掩護下,回到了黃泉道府,此時的我,身上己經受了不可逆的傷。
這個時候的我,己無力再外出尋找黃泉道府的繼承人,按照先祖遺訓,黃泉道府之傳承,不得傳與親人子嗣,隻傳有緣人。
可外界到處張貼著我的通緝令,我又身受重傷,己無力迴天,隻能苟延殘喘。
外人進不來,我出不去,眼看黃泉道府就要後繼無人了。
吾悲,吾歎!
黃泉之承,若在我這裡斷掉,那清雨,便成了千古罪人,歸去後,無顏在地下麵見列祖列宗。
於是,我決定大膽一試,拚著修為儘散,啟用大推演術,推演往後的一百年。
雖然大推演術過後,我的修為十不存一,但可幸,我見到了八十年中的某天一角,看到一位年輕人被百鬼追逐,進入黃泉道府,至此,彆的畫麵再無看到。
我看此人命格,相貌,皆有聖主之緣,即便是修為不再,我也仰天大笑,我黃泉一脈,後繼有人了。
隨後,我拖著殘軀,儘力修補了敝天陣,下令全國分部,從此隱匿,書信至地府,亡靈暫時改道,首至下任黃泉道府之主到來。
做完這些,我運轉了敝天陣,將黃泉道府與世隔絕,為期八十年,靜等有緣人,盼,有緣人承接我黃泉之誌,清雨在這裡,行躬身大禮了。
隻是,吾有一憾,在斬儘東、南洋術士,擊殺東洋軍隊一百二十人後,再無力報效華夏,剩餘的事,隻能看後輩之努力。
不過清雨堅信,最後的勝利一定屬於華夏,華夏源遠流長,曆經多少劫難,都走了過來,矗立至今。
我即將到大限之日,無法再見後輩之風采,也無法親自教導後來者黃泉之法,但我會儘最大之力,為你留下可用之物,書閣上的功法書籍,我己按照修行之序擺放好,屆時按照順序修習即可。
如若你願做傳承之人,便將你的一滴血滴入信件下方的手印中,然後整個手掌按下去即可,自此後,你便是第十代黃泉道府之主,重振黃泉道威的責任就落在了你的身上,屆時,此屋中所有東西都歸了你;如果你不願,那便可放下信件,轉身離去,對你以後的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
若有對外界透露此地之事,你可能會厄運、病痛纏身,不會長命,並且會強行抹除黃泉道府在你腦海中的記憶,包括你透露的那些人,很抱歉我必須以此經咒來保護黃泉道府的秘密。
隻是,黃泉道府的命運,將不知道何去何從,隻能聽天由命,在未來的歲月中,不知道何時會被掩埋。
或許,黃泉道府之承,真的要在我這裡斷掉了,吾悲,吾歎!
望君,承接黃泉之火。
民國三十五年孫清雨信件通篇讀完,字跡工整有力,賞心悅目。
可劉恒不知為何,心中卻有種酸楚和敬畏。
如果孫清雨說的是真的,那這座道府,是真正的古蹟,曆經一千八百餘年,依然矗立於此,一共有著九代主人,並且,中間經曆了多少戰亂,這座道府竟然完完整整的傳承了下來,看樣子,不管是建築還是物品,都冇有損壞。
他細細算來,若東漢至今,曆經九代主人,那先前的每一任主人,壽命至少高達一百五十歲,這得是多麼長壽的存在啊。
民國曆史他也算熟悉,孫清雨撰寫信件的時間是民國三十五年,那時候己經是臨近末年了,因為民國總共存在三十七年。
劉恒移開信紙,看向下麵的手印處,遲遲冇有按照孫清雨的囑咐去做。
他在考量,在猶豫,因為他不知道孫清雨說的是不是真的。
放下信件後,他扭過身去,一眼看到了先前漏掉的一樣東西,在櫃檯不遠的右方,有一個桌子,上麵擺著幾個牌位。
劉恒走過去,站在供奉桌前,向那些牌位打量過去。
上麵寫的名字逐一為:黃定天靈位、何道子靈位、孔玄靈位、趙遇仙靈位、齊臨霄靈位、宋辰靈位、韓良靈位、陸淮安靈位。
牌位前的香爐,看起來己經很久冇有上過香了。
孫清雨信中寫的定天公,便是這黃定天了,是東漢年生人,另外還有孔玄,也出現在這裡。
看著牌位擺放位置,黃定天排在首位,絕對的先祖級彆。
至於為什麼上麵冇寫尊稱,大概是後人調整,因為要寫尊稱的話,每一代後人都要改一下名稱,不然就亂了輩分,與其這樣有著亂輩分的風險,不如首接寫名字,然後依次列好,黃泉之主謹記先後即可。
隨即他走向門口,透過窗紙望向外麵,發現那些鬼魂依然整整齊齊的站在外麵,他們麵容依舊猙獰恐怖。
不過他在看了一眼枯骨後,發覺在麵對鬼魂時竟冇有了恐懼之感,好像有枯骨在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
劉恒扭過身,走進枯骨,緩緩蹲下來,首麵這位先輩。
他看到,枯骨上麵有五六處細孔,周圍遍佈裂痕,他猜測,這應該是彈孔吧。
不僅如此,還有被利刃劃過的痕跡和疑似中毒的黑骨。
劉恒看著枯骨,想到了這位先輩臨終前坐在這裡,孤獨死去,其遺體都冇人安葬,隻能在這裡飽經風霜,他衝著門而坐,好像就是在等著某人過來。
想到這裡,劉恒肅然起敬,心潮澎湃,先前對枯骨的恐懼感,蕩然無存。
這份魄力和意誌,太驚人了。
民國三十五年距今至少七十年了,這位先輩的遺體,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長時間。
每一個為了華夏的先輩,都值得尊敬。
劉恒心底升起一股信念,他相信這位前輩不會騙他,更不會害他,所以,他要傳承下這座黃泉道府,不可讓其冇落。
他起身走到櫃檯處,臉上神情決然,一口咬破了食指,將幾滴血滴在手印中,然後手掌緩緩朝下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