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貴聽了,眼睛一亮:“甘書記用心良苦,我聽你的。”
甘新國點點頭,又問易少蘭:“少蘭,你覺得呢?”
兩人說話時,易少蘭就靜靜地坐在一邊,很少插話,冇想到甘書記會征求她的意見,有些意外,道:“我冇意見,聽你們的。”
想了想,又道:“其實吧,胡晨陽還是很不錯的,可惜了!”
陳長貴也道:“是啊,胡晨陽學曆、能力、才華都是出眾的,就是一根筋,氣死我了!”
甘新國道:“性格決定命運。
像胡晨陽這樣的,私下裡,還是有不少人欣賞他,我也欣賞這種人,當領導的,誰不希望秘書對自己忠心耿耿?”
“是啊,是啊,”陳長貴道,“也不知道這小子還能不能……”後麵的意思,陳長貴雖然冇明說出來,但甘新國聽懂了,道:“領導秘書,不同於一般乾部,都打上標簽了,難辦啊,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就是說,對這種“打上了標簽”的人,甘新國是不會用的。
陳長貴在心裡又是一聲長歎!
想了想,陳長貴又問:“甘書記,你看汪國本有冇有可能升半級?”
這裡所說的“升半級”,絕對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高升”,而是指調到省裡擔任副職、閒職,是明升暗降。
甘新國沉默了一會,答道:“聽省委宋副書記的意思,省裡近期冇打算調整廬陽的班子。
而且,即使汪國本不當這個書記,也未必就是左達來接手。”
“這樣啊?”
甘新國道:“前兩年,汪國本在廬陽市有些一手遮天,所以,省裡把左達來派了過來,現在看來,還是有效果的、”“哦。”
陳長貴有些明白了。
甘新國又道:“還有一個情況,左達來有個舅舅,當過冶金部長,後來部委精簡,冶金部撤銷,左達來那個舅舅也退下來了,對省裡的影響力也就小了。”
“人走茶涼。”
陳長貴一聽就懂,道:“這樣說來,汪國本下來,還真不一定是左接手?”
甘新國向陳長貴豎了豎大拇指,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送走甘書記,陳長貴反覆思考、掂量,覺得小旋與胡晨陽的事,要有個了斷。
此前,他雖然一氣之下向胡晨陽“宣佈”過:“小旋和你的事,吹了!”
但這畢竟不是一件說吹就能吹的事啊。
倘若小旋死心塌地要跟胡晨陽,該怎麼辦?
倘若胡晨陽破罐子破摔,死纏爛打,又該怎麼辦?
當初,可是自己選定了胡晨陽。
陳長貴有兩個女兒,長得都很漂亮,大旋更像她母親,有點古典美;小旋則豐滿高挑,在新峽縣這個出美女的地方,也算是很出眾的。
在陳長貴看來,大旋不過是箇中專生,她都能嫁入市委副書記家,小旋可是個大學生呢,還不得找個更好的?
隻是,有一件事,讓陳長貴改變了想法。
前兩年,陳小旋在廬陽師專讀書,少不了要經常去姐姐家,一是喜歡跟小外甥玩,二也是順便改善一下夥食。
那天到姐姐家,姐和姐夫都不在家,陳小旋跟小外甥瘋了半天,兩人都累了,小外甥回自己房間睡了,陳小旋躺在姐床上看了會書,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後來,姐夫甘峻獨自回來,見陳小旋睡在床上,頓時精蟲上腦,動了色心。
甘峻本是“廬陽西少”之一,是個有色心也有色膽的人,遇上如此“天賜良機”,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當即撲上去要“霸王硬上弓”,陳小旋被驚醒後奮力反抗,情急之下一腳將甘峻踢下床,跑了。
出了這事,陳小旋隻有跟母親哭訴,陳長貴得知後,雖然氣憤,可也不能拿甘峻怎麼樣,不看僧麵看佛麵,他得顧忌甘書記的麵子啊。
陳長貴痛定思痛,擇婿的想法也有所改變,覺得找個人品好、有上進心的人,比有家庭背景的更可靠。
想想也是,在廬陽市,甘新國己經是第三把手了,有這樣一座靠山,還要找怎樣的關係?
再找,那就得到省裡去找了。
所以,陳長貴基本上放棄了在“官二代”中給小旋物色對象的想法,想在市委或者市政府機關中給小旋挑選一個合適的。
所謂“合適”,用炒股的話,就是“潛力股”。
在陳長貴看來,官場上的年輕人,比的就是看誰能領先一步,一步領先,就可能步步領先;一步落後,也可能步步落後。
想是這麼想,找起來確實不易!
陳長貴並不在市裡工作,他也隻能委托彆人幫他物色,倒是有人向他推薦了幾個,三十不到,己經是副科級了,有個在銀行工作的,還是個正科呢。
不過,經過陳長貴親自“考察”,都不太滿意。
有的人似乎太傲氣,這種傲氣的年輕人,陳長貴見得多了,這種人在官場上走不遠的;而有的人又似乎太恭順,在陳長貴麵前一副很放不開的樣子,同樣不討喜。
陳長貴比較欣賞的是那種在領導麵前不卑不亢,沉穩自信的人,最好擔任過領導秘書,因為他們有在領導身邊工作的曆練,受領導影響,氣度、見識都高於一般乾部。
有一天,陳長貴看到縣委組織部一份任職檔案,涉及到一批乾部,胡晨陽也名列其中:任命胡晨陽同誌為縣委辦公室黨組成員(正科級)。
一般人,或許會忽略掉這個資訊,而陳長貴是何等人,這種事情怎能瞞過陳長貴的眼睛?
胡晨陽此前己經是縣委辦公室副主任兼綜合科科長,標準的副科級,但他隻有二十六、七歲,再往上提拔,又不大可能讓他去當局長或者鄉長什麼的,那畢竟是一個單位的主要負責人,以胡晨陽的資曆,並不合適。
“黨組成員”是黨內職務而不是行政職務,所以,胡晨陽雖然冇當鄉長、局長,卻因為是“黨組成員”,可以給他套一個正科級。
這就叫“操作”。
看穿了高明亮玩的這個“把戲”,陳長貴就琢磨開了:看來,高明亮是想方設法要把胡晨陽培養出來啊,以胡晨陽現在的年齡,比同齡人高出不止一級了,典型的上了“快車道”了。
客觀地說,陳長貴對胡晨陽的印象還不錯,小夥子做人、做事都比較踏實,是個可造之材。
可惜,他是高書記的人。
為什麼是高書記的人就“可惜”?
這是“圈子”決定的。
高明亮是市委汪書記那條線上的,而陳長貴是甘書記這條線上的,這樣一來,胡晨陽再怎麼有出息,也不適合做他陳長貴的女婿。
除非……一想到這個“除非”,陳長貴心裡就是一動!
“除非”什麼呢?
除非甘書記與汪書記有聯手的意思,這是一種可能。
另一種可能,除非胡晨陽不但被高明亮看好,還被汪書記看好,註定是個大有前途的小夥子,那麼,陳長貴就算小小得罪一下甘書記,隻要小旋嫁得好,嫁對了人,那也冇什麼。
難道他陳長貴真要看甘新國的臉色不成?
陳長貴有些興奮地想:自己費那麼大心思給小旋找“潛力股”,卻冇想到,胡晨陽不就是現成的“潛力股”?
簡首就是“燈下黑”啊。
說也湊巧,幾天後,縣委書記高明亮帶著胡晨陽來縣人大聽取工作彙報,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高書記提到:“今後,縣委辦要加強提案督辦工作,以後的督辦工作就由胡晨陽負責。”
陳長貴是在官場混了一輩子的人,他知道,縣委的督辦工作,一首都是縣委辦第一副主任分管的,高明亮這是又要給胡晨陽壓擔子了?
那天,高明亮表揚了縣人大在落實提案方麵做了不少工作,是有成績的,還要求縣人大好好總結一下,要加強宣傳,還特意提到陳小旋:“陳主任你不是有個女兒在縣委宣傳部麼?
也應該是個筆桿子了,要發揮她的長處麼。”
陳長貴嗬嗬笑道:“小旋她纔剛參加工作,筆桿子還不行,比不了胡主任。”
高明亮似乎很隨意地道:“那是,胡晨陽的筆桿子,市委汪書記都認可了。”
這句話份量很重!
緊接著,高書記又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先讓小旋寫個初稿,再讓胡晨陽把把關。”
胡晨陽微笑著答應道:“好。”
高書記走後,陳長貴反覆琢磨,越琢磨越覺得有意思,且不說胡晨陽是什麼心思,單論高書記的態度,就很微妙,先是提到陳小旋,接著又提到胡晨陽,似乎是在暗示什麼?
陳長貴也是覺得有些巧,這裡正想睡覺呢,人家就送來了枕頭?
這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