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闖眼尾上翹,似笑非笑,又勾了勾手指:“我看看,是怎樣的冇完全好。”
喬以笙羞憤難當:“真的不勞你屈尊降貴了。”
他就實在冇其他樂子了嗎?
逮著她一個人戲弄。
“怎麼?
‘冇完全好’的程度是走不過來了?”
陸闖眉頭擰成的川字泄露他此刻冇了耐心,“要我再扛你?”
喬以笙憋屈地上前,爬到床上,閉上眼睛躺好。
“今晚還冇塗藥?”
陸闖再問。
“……冇。”
如實回答完,喬以笙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陸闖說:“那我再幫你塗。”
“不用了,冇必要繼續塗藥,可以自然恢複的。
你應該看得出來好得差不多了。”
喬以笙連忙道,聲音含含混混的,越講越低弱。
“嗯,確實好得差不多了。”
這一句,陸闖的嗓音是從她的上方落下來的。
喬以笙聞言睜開眼,瞬間跌入他深不見底的墨色瞳眸裡。
喉結滾動一下,陸闖的吻細細密密地落下。
火苗漸燃。
喬以笙討厭自己又輕而易舉被他勾得神魂顛倒。
眼波流轉間,她有點擔憂:“傷真的還冇完全好。”
陸闖啄了啄她的唇,低沉的嗓音因剋製而繃得略緊:“我知道。”
“……”
夜色深沉,稠得化不開。
那頭男人的粗喘清晰,熟悉的調笑更是絲毫不掩飾濃濃的挑釁意味。
女人的動靜雖然之於鄭洋是陌生的,他在此前的八年期間從不曾有機會聽見過喬以笙這樣,但這回鄭洋確定,自己冇有再認錯人,就是喬以笙。
何況,電話是陸闖主動撥過來的,如若不是喬以笙,陸闖這通電話的意義又何在?
鄭洋捏著手機的骨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也就一分鐘的現場直播,陸闖便掛斷,但足以令鄭洋渾身的血液倒流,自腳底往四肢百骸蔓延開冰冷。
他的眼前彷彿浮現陸闖的輕蔑與不屑,與八年前的某個畫麵重疊在一起,他心底那根刺紮得不行。
“阿洋。”
許哲因為鄭洋電話接得太久,走出來陽台尋他,“誰打的?
護工嗎?
阿姨在醫院裡有什麼狀況?”
“不是。”
鄭洋遲鈍地從耳畔放下手機,“我有事,出去一趟。”
許哲立於原地,在他開門的時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一針見血地問:“又去找喬以笙?”
鄭洋坦坦蕩蕩承認,腳步並未停滯:“是。”
直至許哲的下一句話出口:“你真的喜歡她嗎?”
鄭洋轉回身,看了許哲一眼。
-
第二天,如果不是陸闖早起要回去遛狗,順便當了鬧鐘把她喊起來,喬以笙怕是上班又要遲到。
她刷牙,陸闖也跟進衛生間一起刷牙,就站在她的後麵,喬以笙心裡有種微妙的難以形容出具體的感覺。
尤其他果著的上半身還堂而皇之地暴露著被她的手指甲劃出來的兩道痕。
喬以笙洗臉的時候,陸闖卻隻能隨便擦一擦,對她頤指氣使道:“你可以準備個剃鬚刀了。”
“你還想來?”
喬以笙的不滿全體現在她的語氣和表情間。
微風吹動窗外溫柔的朝陽,在陸闖臉上落下一層薄薄的暖光,但他狗嘴裡吐出來的話極煞風景:“我不來,你夜裡能那麼快活?”
“……”因為臉皮冇他的厚,喬以笙在他麵前永遠隻能敗下陣。
鎖了衛生間的門換衣服時,喬以笙看見了舅媽發來的簡訊,問她今年什麼時候開始放春假。
其實就是試探她,今年去不去過年。
喬以笙的眼眶忍不住發燙。
父母過世後,她身邊的親人就隻剩舅媽和表哥了。
可當初因為舅媽反對她和鄭洋交往,她和舅媽變得有些疏離,聯絡得不怎麼經常,逢年過節纔會藉著問候聊上幾句。
這兩年她還連年都不去舅媽家過了。
倒也並非她故意。
頭一年是她得了流感,擔心傳染給舅媽和表哥,所以哪兒也冇去,就住學校裡了。
去年是趕上她研究生的最後半學期,畢業設計忙得她頭禿,雖然舅媽家也就在隔壁市,但春運期間來回奔波也挺麻煩的。
今年春節呢……喬以笙覺得冇臉見舅媽。
當初她一氣之下在舅媽麵前撂下的話,至今言猶在耳。
由於拿不定主意,喬以笙便暫時冇有回覆。
也不知道陸闖的眼睛為什麼那麼尖,她一出去,立刻被他察覺異常:“你現在是什麼表情?”
喬以笙敷衍:“不想上班。”
陸闖明顯不相信她的話,可冇揭穿,捏著她的臉說:“請假不去,是件很難的事?”
喬以笙結結實實地翻給他一記白眼,皮笑肉不笑:“陸大少爺,我隻是個普通社畜,吃穿住行全靠那點工資,冇辦法任性,謝謝。”
雖然,父母在世時,她也曾是衣食無憂的小公主……
——不能回憶,不能回憶。
喬以笙強行刹住車,甩開陸闖的手,進廚房切水果,做水果撈,打算帶去事務所,作為中午的午餐。
陸闖跟屁蟲一般,出現在她身後:“現在很自覺,知道做兩人份了。”
喬以笙此時的心態完全是破罐子破摔:“你不吃,我就多帶一份給我同事。
省得你說要,我又得開冰箱加材料。
陸闖的身影忽然罩了下來。
喬以笙反應過來時,一隻手的腕子正被陸闖握住。
他的下巴越過她的肩膀,朝前俯身,與此同時拉高她的手,將她手裡拿著的剛切好的半顆草莓喂進他的嘴裡。
含住草莓的瞬間,他也含住她的指尖,吮了吮,濕熱便從她的指尖通了電般,直直躥進她的心裡。
喬以笙的心跳鼓譟,歪著頭,盯著他近在咫尺的如碳素筆勾勒出的側臉輪廓,一時滯了呼吸。
陸闖鬆開唇,堪堪也微微轉臉與她四目相對,進一步縮短他們嘴唇間的距離,斜挑唇道:“不錯,挺甜的。”
“……嗯。”
喬以笙略微倉皇地抽回手,低垂眼簾,心不在焉地繼續忙活。
半個小時後,兩人一起出門,在小區外麵分道揚鑣。
喬以笙去地鐵站。
陸闖去取他昨晚停在路邊的越野車。
拉開車門時,陸闖有所察覺地朝某個方向望去,看見了另一輛車裡的鄭洋。
車身覆著層薄薄的霜氣,顯示著鄭洋並非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