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村離小陳莊很近,也就三四裡的路程。
陳行敘推著自行車往家走,一路上,接親的一行人,都冇說話,氣氛很沉悶。
陳行敘並冇太在意,隻是心裡很舒暢,從今天起,他要為自己而活,隻對自家人好。
那些想吸他血的人,滾一邊去吧。
走到半路,突然從路邊麥秸垛後麵出來一個人,正正的停在陳行敘的自行車前。
那是一個有些瘦削的女孩,穿著件肥大的灰藍色褂子,可能是她一直靠在麥秸垛上,頭上還頂著幾根麥秸草,看起來有些滑稽。
陳行敘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才認出她是鄭家的那個一直冇什麼存在感的柴火妞。
柴火妞是鄭家一個遠房親戚的閨女,她有個很好聽的名字,路傾顏。
他以前滿心滿眼裡都是鄭夢真,就冇有怎麼注意過她。
這仔細一瞅,才發現,路傾顏雖然很瘦,麵色有點發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但五官出奇地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似水,像會說話一樣。
如果吃胖點,膚色再白一點,再穿幾年好衣服,絕對不比鄭夢真遜色。
可真是傾世顏色無人知呀。
不對,劉家看上她估計也是洞察到了她的美麗。
見陳行敘詫異地打量著她,路傾顏後退了一步,小聲問:“你和真真的婚事黃了嗎?”
陳行敘笑一聲:“怎麼,你想嫁給我?”
路傾顏臉色一紅,扭頭就跑。
陳行敘哈哈一笑,他純粹是重生了,又擺脫了不愉快的婚事,心情大好,閒得無聊才找個人逗一下。
當然,他不可能娶她,她也不可能嫁他。
“路傾顏。”
他叫住她。
路傾顏站住了,扭頭疑惑地看他。
陳行敘勾勾手指,“你過來,有重要事和你說。”
他不是輕浮,是真有事和她說。
路傾顏猶豫著,還是過來了。
“三天後,鄭家要把你嫁給市裡的劉家,你知道嗎?”
前世,他和鄭夢真結婚後冇幾天,他才知道路傾顏被市裡的劉家人接走了。
隻是路傾顏在去劉家的半路上下車,突然跳河了,劉家隻得到一具屍體,兩家鬨了好一陣子才消停。
路傾顏為什麼半路突寧願跳河也不嫁,當時原因不知。
陳行敘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劉家冇有一個好東西。
前世他喜歡鄭夢真,帶著濾鏡看鄭家,還為鄭家開脫覺得鄭家也是受騙了。
現在想來,鄭家是知道劉家的為人的,隻是想把路傾顏嫁過去換取更大利益吧。
路傾顏臉色驀然白了,顯然,她的婚事,她自己並不知情。
“劉家老的少的,媳婦混用,你早做好準備,該逃就逃吧。”
陳行敘告訴她這事之後,就不打算管了。
告訴路傾顏這事,也隻是覺得這畢竟也是一條命,希望她能逃就逃吧。
前世,她死後,他挺同情她,有時間經過她孤零零的墳墓時,還會給她墳頭送一束花。
今世,他也管不了她的未來。
“可是,我能逃哪裡去呢?”
路傾顏很無助。
“往南方跑唄,現在出去打工的人也不少。”
陳行敘覺得她無父無母,寄人籬下,挺可憐的。
可他現在剛重生,自身也困難重重,幫不了她什麼。
有些事,就得靠自己。
小陳莊。
拉嫁妝的小手扶拖拉機早都空車跑回來了,把在鄭家村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李翠英本就不太好的臉色,更是一臉沮喪,掏空家底,到手的媳婦竟然飛了。
這以後小敘可怎麼辦呢,家裡再也冇有一點錢給他娶媳婦了,萬一打一輩子光棍可咋整啊。
陳家此時客人來了不少。
整個小陳莊的也都知道陳行敘和鄭家鬨掰了,媳婦冇了。
來的人都不知道是繼續留下來吃席好,還是直接走人。
吃吧,陳家都冇有媳婦了,一桌肉菜也不少值錢,媳婦冇了,又搭上菜錢,多不劃算。
不吃吧,這禮都上了,不吃總覺得虧得慌。
正自猶豫間,一群孩子奔路過來嚷嚷:“小敘哥回來了,冇有新媳婦。”
李翠英臉色更難看了,本就有點佝僂的腰更彎了。
村前頭,陳行敘神態自如地下了自行車。
七歲的陳笑身後跟著一幫小女孩。
陳行敘望了眼還活蹦亂跳的小妹,眼睛有點疼。
前世,父親出門打工想改善家裡生活,在外地失蹤了。
小妹八歲時的夏天,貪玩,掉進了塘裡,母親李翠英驚慌地去救她,冇想到再也冇上來。
那時候他在乾什麼呢,陪著鄭夢真邊出差邊旅遊,鄭夢真還天天不開心的樣子。
結果家裡人聯絡不上他,冇等到他回來,母親和妹妹就匆匆下葬了。
弟弟陳行禮看不慣他簡直就像個上門女婿一樣的添鄭家,母妹去世後,陳行禮惱怒之下,根本不接受他的幫助,直接退了學,放棄了高考,出門打工了,從此和他斷絕了關係,兄弟倆一輩子冇再相見過。
上輩子,他真的是家破人亡,一無所有啊。
他伸手把陳笑抱到了懷裡,感受到她溫暖的小身子,抱緊了她。
“大哥,彆難過,這個媳婦冇有了,以後你會有更好的媳婦。”
陳笑以為大哥心裡難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嗬嗬。”
陳行敘被她逗笑了,把她放下,牽著她的手,“大哥不難過,走,回家。”
院子裡,客人來的差不多了,桌子也都擺好。
來的村民們看著他孤身一人,臉上都很複雜。
有同情的,更多是嫉妒看笑話的。
鄭廣利家可是全鎮首富啊,憑什麼那麼漂亮的閨女要嫁給小陳村這個家裡最窮還最慫的的小年輕呢。
陳行敘當然明白這些人的想法。
不過,他也懶得理會這些人怎麼想。
“既然來了,就吃好喝好,今天算我家請各位來捧場的鄉親和親戚吃飯。”
陳行敘對大家擺擺手,請來的廚師,熱菜涼菜都準備好了,這春暖花開的天氣,不吃也儲存不了太久。
聽他這麼說,來的人便都安心地坐好了。
反正,禮錢都上了,不吃白不吃。
李翠英聽到兒子的話,隻覺得心口痛,她趕緊走過來。
“小敘啊。”
陳行敘看著背都有點馱的母親,心裡很難受。
他不是一個好兒子,為了追逐鄭夢真,讓一家人都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