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醫生辦公室裡，簡樾看著手裡的血檢報告單，清雅的麵上一閃而過的戾氣。
“從她的血液裡檢測到阿司匹林成分殘留，說明她一直在長期服用這種藥。”
阿司匹林，抑製血小板，是白血病患者禁忌用藥。
學醫的都知道。
小笙怎麼會在服用它？
“簡樾，我希望你有個心理準備，她……”
好友遺憾的拍了拍簡樾的肩膀，搖著頭離開。
捏著血檢報告的簡樾，隻覺得一陣涼氣從腳底竄到了心房，整個人止不住的發抖。
該怎麼告訴她？
分明昨天纔跟她說，他會幫她，一直到孩子降世。
可是，阿司匹林加速了她的病情。
即便是積極化療，她的時間，也所剩無幾了。
簡樾失魂落魄，再抬眼時，發現已經走到雲笙的病房前。
剛剛打完開水回來的人，見到他，展露出明媚的笑顏。
“簡樾！”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雲笙打完招呼，注意到男人頹唐的臉，餘光掃過他手上的紙張，下意識要去夠。
簡樾觸電般將東西往身後藏，突然的動作，嚇了雲笙一跳。
抬眼將他欲言又止的神色看了去，從躲閃的視線裡讀懂了什麼。
雲笙抿抿唇，走進病房，將開水壺放到一旁，回身溫聲問：“是我的病情惡化了嗎？”
她多聰明，隻是一眼，便看出了異樣。
簡樾苦笑一聲，目光追逐著她的身影，看著她動作嫻熟的將被子疊放整齊，眼眶一熱。
這麼好的小笙，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這樣對她？
“阿司匹林，白血病患者禁用藥，會加速病情惡化，我們在你的血液裡檢測到了藥物成分殘留。”
整理病床的人動作一僵，驀然回首，小臉上一派焦急。
“可是我冇有吃那什麼阿司匹林啊，我一直都是在服用補孕酮……”
話說到這裡，腦中陡然穿過一根弦。
雲笙臉色白的厲害，顫抖著唇道：“那天我來醫院找你，你不同意我生下孩子，我、我就自己去了婦產科，然後一箇中年男醫生給我看了病，他給我開了藥……”
簡樾聽到這裡，眸光一寒，追問：“什麼樣的醫生？外貌有什麼特征嗎？”
“個子不高，體型微胖，啊，左邊外眼角有一道疤！”
是他！
簡樾暴躁到想立刻將人揪出來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麵對雲笙，還是壓抑著情緒，沉聲道：“他叫陳光，在行醫賄被辭退之前，的確是本院的醫生。”
雲笙茫然失措，一個行醫賄被辭退的醫生，與她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害她？
“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小笙，目前的情況是，化療必須刻不容緩的提上日程，但化療時要用到的藥物有可能會影響到胎兒。”
每年藥物致畸的例子太多太多了，畸形兒生下來，對父母，對孩子來說，都將會是追隨一生的陰影。
這一點，她必須得考慮到。
保險起見，這個孩子，流掉是最好的。
簡樾的潛台詞，雲笙如何聽不懂。
女人小臉白到近乎透明，身形不穩的晃了晃。
懷孕到現在，她從昨天才真正下定決心，並調整好心態，以作為母親的期待，盼望著孩子的降生。
隻這一晚，僅僅過了一晚。
便又天翻地覆了。
“小笙，這次聽我的好嗎？等你身體好起來，還可以再有孩子的。”
簡樾循循善誘，卻換來雲笙倉皇失笑的破碎的一眼。
“我冇有回頭路了，簡樾，這個孩子關乎著整個雲家的生死，我已經彆無選擇了。”
有和厲夫人的約定在這裡，她退無可退。
如今，是真的要拚上一條命，也要把孩子生下來了。
簡樾愕然的聽著她的話，溫潤的麵上升騰起怒容，轉身一拳捶在牆壁上。
如果他再強一些，可以讓她不用依附厲家……
“簡樾！”
雲笙驚慌的去夠他的手，男人指節處血肉模糊，可見那一拳力氣之大。
她小心的捧著手吹氣，眼淚卻控製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對不起。”
這一刻的雲笙在想，那些人說的對。
她就是個害人精，害了家人，害了朋友。
但凡她身邊的人，冇一個安穩的。
如果簡樾冇遇上她，他明明會有一個更好的未來。
他會是一個好醫生，好丈夫，好父親。
可現在，全被她毀了。
眼淚被人接在掌心裡，滾燙的，很快融入皮肉裡。
簡樾去揉她的發，聲音十年如一日的溫雅。
“沒關係，我會幫你的，彆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