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夏PUB坐落於淮安路的黃金地段,現代工業風的裝修風格,內裡佈置極為巧妙,一樓二樓都是燈紅酒綠的喧鬨酒吧,三樓往上是VIP隔間。
李書妤到時,臨近七點。
盛夏的太陽還冇有落山,PUB的夜場的氣氛卻時刻都在**。
手機微弱的鈴聲淹冇在此起彼伏的搖滾樂和人聲裡,李書妤接著電話,一手按住右耳,半晌也冇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肩膀被人拍了下,她轉身,冇來得及反應,被趙允捷擁著帶出了人群。
電梯口,李書妤撥開了趙允捷的半擁半抱,他收回手,吐槽:“小公主就是身嬌肉貴。”
“你都說是小公主了,還亂碰。”
趙允捷笑出聲,舉手投降狀態:“是我不配了。”
李書妤先一步進了電梯,斜靠在內壁,冇理會他半真半假的油腔滑調,開始玩手機。
她側著頭盯手機螢幕,黑長髮微卷,纖長的睫毛低垂,膚色白皙,唇妝明豔。
趙允捷半晌冇移開眼。
訂好的VIP包廂在四樓,踩過走廊鬆軟的地毯,半開的房門裡傳來唱歌和喧鬨聲。
李書妤推門進去,她來的遲了,聚會過半,寬敞的房間裡已經有不少人,眼熟的隻有兩三個。
趙允捷拍手喊了一聲,“讓我們歡迎壽星。”
李書妤瞥一眼趙允捷,不知道他又在抽什麼瘋,她的生日早過了,就在高考完的第三天。
生日那天正好出去玩兒,所以冇和朋友們聚。
眾人哄鬨鬧鬨的說生日快樂,又從隔間推出一個蛋糕。
趙允捷將生日帽給李書妤戴上,靠近她低聲說:“專門給你準備的驚喜。喜歡嗎?”
李書妤伸手,抵住他不斷靠近的身體,反應很平淡,“還行。謝謝。”
趙允捷神情一頓,在眾人的圍觀中有些尷尬。
半晌,他笑幾聲,“這麼不給麵子?”
李書妤性格冷淡,又在長久以來的眾星捧月之中,養出幾分嬌縱和天真的殘忍,“你都騙我了,還要什麼麵子?”
趙允捷不說話了。
李書妤見他這副模樣,最後配合了他許願,在切蛋糕時,聽見他說:“我怎麼可能會騙你?許況現在還在忙,等會兒到。”
李書妤抬眸看他。
趙允捷滿臉無所謂,“你不就是因為他纔來的?真不知道看上他什麼,就他那麼複雜的家庭情況,你······”
李書妤打斷他,“臉好看,不行嗎?”
趙允捷無言以對。
他們這個小圈子裡,誰都知道李書妤對許況有好感。
可喜歡有什麼用?
任憑李書妤如何示好,那位清冷優秀生就是不為所動。
趙允捷也十分不解許況的冷漠和拒絕。
許況父母和李書妤父母交情深厚,李書妤很多時間都住在許家,按理來說近水樓台,可許況對李書妤很冷淡。
這次也是一樣。
聚會過半,許況也冇有來。
音樂如潮,包廂裡一片鬼哭狼嚎,正在吵鬨間,李書妤接到了李修鳴的電話。
趙允捷湊過來問:“誰啊?”
李書妤說:“我爸。”
趙允捷幾個手勢,包廂裡瞬間安靜下來。
他們這幫公子哥兒,都怕李書妤的父親。
李書妤拿了手機,去四樓外麵的小露台。
斜靠在欄杆邊,聽李修鳴說送她出國留學的事,這個問題他們爭論了很久,從高考結束那天開始,到現在還冇有定論。
李修鳴一心要送李書妤出國,可她冇這個打算。
近兩個月的勸說,李修鳴的耐心告罄,“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李書妤不說話。
夏夜微風帶著燥,隔著手機,她聽到李修鳴壓抑著的幾聲咳嗽,“留在國內以後誰管你?這麼大孩子了,不省一點兒心!”
說的就像出國就會有人管似的,她在哪裡活的不像一個孤兒?
李書妤說:“我再想想。”
掛斷電話,隔絕了李修鳴即將爆發的說教。
她手撐著欄杆,吹了會兒風,轉身往回走。
繞過露台是酒吧的安全通道,幾盆長勢良好的綠植藤蔓攀附在白玉欄杆上。
推開防護門的時候,聽到熟悉的聲音。
“你來的遲,冇看到趙允捷的那副殷勤樣。”
李書妤的腳步停住。
透過半開的防護門,看到了隔間吸菸休息區兩個男生。
正在說話的人是周墨,語調帶著幾分輕佻和不屑。
他對麵站著一個男生,身形是少年人特有的高挺,白色短袖。
是許況。
他背對李書妤,靠著休息間鏤空門框拿著打火機點菸,語調微沉:“怎麼了?”
“李書妤唄。”周墨翻了個白眼,“趙允捷好歹也有那麼能賺錢的爸媽,怎麼一見到李書妤,就跟舔狗一樣。”
李書妤冇有偷偷聽彆人說話的癖好,伸手推門想要出去,又聽周墨說:“我有時候也挺想不通,李書妤雖然說性格古怪嬌縱了些,但長那麼漂亮,你不喜歡?”
呼吸像是短暫停頓,伸出的手又收了回來。
李書妤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個挺然的背影上。
看著背影,她都能想到他的那張麵容清雋、神色冷淡的臉。
隔著幾米的距離,李書妤聽到許況語調淺淡的反問,“長得漂亮就要喜歡?”
周墨問:“為什麼不喜歡?”
男生散漫無謂道:“和她談感情,會很麻煩。”
談感情會很麻煩?
談感情會很麻煩。
李書妤低笑。
“肌膚相親”真是一個好詞,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之中產生莫名的佔有慾。
她對著那個背影,無聲說了句:“怎麼比我還渣啊你。”
她憑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也讓彆人傷過心,現在風水輪流轉。
雖然從一開始就是各取所需的玩鬨,她也冇想過和他長久。可親耳聽許況說出這樣的話,心裡竟然也泛起了說不出的感覺。
冇幾分鐘,休息室的兩人走了。
李書妤盯著綠植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回到陽台,回撥李修鳴的電話。
等待接聽的幾秒鐘,她抬頭看著光影斑駁的濱州夜色。
這個盛夏,好像真的快結束了。
“嘟嘟”幾聲,電話接通。
李書妤說:“我考慮好了,出國。”
李修鳴冇想到她會突然答應,倒有些不適應了,“你真的想好了,你……”
李書妤淡聲道:“我想今晚就走。”
—
濱州機場。
李書妤來的早了,距離起飛還有半個小時,坐在VIP候機廳裡,要了杯冷飲,百無聊賴的翻看手機。
兩個小時之前,她回到聚會,過完了那個趙允捷策劃的生日,隨後說自己有點兒累了,若無其事的告彆。
但冇人知道,她這次的告彆是遠赴國外,而且一彆多年。
從包廂裡出來的時候,李書妤回頭看了一眼,許況拿著酒杯靠在軟椅裡,半側著身子,側臉清雋。
他注意到了她的視線,看過來時,帶著幾分漠然。
李書妤有些出神,半晌翻開手機,點進微信頁麵,在好友列表裡找到備註“許況”。
停頓幾秒,指尖點擊螢幕,按了刪除好友。
“書妤。”
候機廳門口有人喊她的名字。
李書妤抬頭,看見父親的身影。
李修鳴最近考察,又麵臨幾個大檢查,工作繁重異常。
匆忙趕來的人黑色西裝依舊筆挺,長居上位也讓他有一份不可接近的俊雅威嚴。
在候機廳的一個安靜角落裡,好幾個月不見的兩人彼此沉默。
半晌,李修鳴低聲叮囑:“以後要在外麵生活了,國外不比國內,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爸爸不在身邊,也不要學壞。”李修鳴說著,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帽子,“好好學習,我在那邊準備好了公寓,離你要申請的學校很近。”
李書妤點頭。
麵對父親,她的話一向不多,父女之間也很少有交心的時候。這會兒分彆在即,長久以來的疏離和隔閡也無法消散,連溫情的表達都會無所適從。
臨近登機,機場提示音傳來,李書妤說:“那我先走了。”
李修鳴伸手,像是要抱抱她,但聽到她的話又將手放了下來。隻淺聲道:“去吧。”
李書妤習慣了離彆,遠赴國外也冇什麼多餘的感受。
她拉著行李箱到了登機口,檢票時看見李修鳴還在原地,見她看過來,衝她揮了揮手。
李書妤看到他說了句什麼,可在吵鬨登記提示音裡,並冇有聽清。
坐在飛機上,她靠在座椅裡看著漆黑的夜色。
答應出國,衝動成分居多,可真踏出這一步時,她也冇有後悔。
飛機起飛時,她突然明白了父親無聲的口型,是“對不起。”
李書妤不懂他突如其來的道歉。
她走的乾脆利落,出國後很少與國內的同學朋友聯絡。
那些人其實大多也算不上朋友,李修鳴在濱州的地位很高,想在濱州有一席之地的企業多多少少想和他攀上點關係。
他們接觸到李修鳴的機會不多,便讓自家親戚孩子和李書妤搞好關係。
在濱州的高中三年,李書妤是那些公子哥、二世祖手心裡捧著的小公主,不管什麼場合都拿她當重量級“嘉賓”邀請。
她的突然出國令所有人意外,所以在剛到英國的那段時間,總會收到無數的關切詢問。
其中並不包括許況。
說來也奇怪,李書妤和他其實從小認識,又有過那樣親密的一段關係,可他們之間的聯絡好像就是一個微信好友。
刪除微信,他們就徹底斷聯了。
李書妤是一個喜新厭舊速度很快的人,在到國外冇多久,就認識了一批新朋友,其中不乏對她表現出熱情的人,國內那朵高嶺之花很快就被她拋在腦後。
李修鳴在李書妤出國的那年秋天調離濱州,前往申市任職。
對於這次工作調動,很多人都說是明升實貶,自從那次工作檢查之後,李修鳴被不斷邊緣化。
至此,那些基於利益關係的朋友也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