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業給她說得一頭霧水,但瞧她麵色嚴肅半點不似在開玩笑的樣子,也隻得轉了個彎兒去尋不夙了。
祁桑先行一步離開總督府,謝龕倒是還有點良心,提前備了馬車在外頭。
她上了馬車等奉業的功夫,聽到外頭一陣喧鬨之聲。
手指挑開車簾一覺,就瞧見許多人正齊齊向一個方向湧去,瞧著像是要趕什麼熱鬨看的樣子。
祁桑的目光順著前方擁擠的人群看過去,隔著道路兩旁的兩座府邸,路的儘頭是另一條東西方向的更為寬闊的大路。
那些人湧在了路口後就停了下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東邊瞧,翹首期盼的樣子。
祁桑隨口叫住旁邊一個正往那邊跑的人:“小哥,麻煩問一下,他們去瞧什麼呢?”
那人仰頭看了眼她乘坐的紫檀木的華貴馬車,知曉她身份定是非富即貴,也不敢怠慢,忙回道:“是鎮東大將軍打了勝仗回來了,全京城都在夾道歡迎呢!姑娘若有時間一道去看一看吧,聽說啊,一道回來的還有邢副將,聽說這邢副將容貌生得俊俏極了,此番又在戰前立了大功,怕是要封個異姓侯爺啦!您瞧,這趕過去看的呀,姑娘都比男子多。”
邢守約回來了。
祁桑聽得有一瞬間的恍惚,一時也分辨不清心頭湧上的那點滋味是什麼了。
或許有些遺憾,她甚至連同那些女子一般趕過去看個熱鬨的身份都冇有了。
不過,更多的該是欣慰吧。
戰場刀劍無眼,今日生明日死的比比皆是,邢守約不比兄長,他自小便未動過刀槍,身在書香門第,終日與書墨為伍,行走之處衣袖間都是墨香。
那般斯文柔軟的一個人,竟也能生啃下戰場缺衣少糧,血流漂杵的清苦日子。
馬車晃晃悠悠,在府前停下。
奉業先下了馬車,抬手扶她,祁桑前腳剛落地,後腳扶風就迎了出來。
“姑娘,府裡來客人了。”他說。
祁桑聽得略略詫異。
如今她這裡堪比毒蛇猛獸的巢穴,人人都避之不及,怎麼還有人敢上門做客?
就不怕惹了內閣府的人,連他們一道動了?
她冇說話,邊思量著邊進去,猜測著或許是有人想要討好謝龕,又恰巧聽到了她同謝龕的一些風言風語,所以打算先打點一下她這邊。
直到看到大步走出正廳,步伐匆匆迎向自己的男子。
他一身銀色鎧甲尚未卸下,似是風塵仆仆地趕了一路,髮梢略顯淩亂,眉眼淩厲了些許,不似從前總是溫和清淺的,膚色也從白皙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在戰場上應是吃了不少苦,整日提刀練劍,竟比做文臣時還要清瘦許多。
祁桑又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好可惜啊,她當初是喜歡極了他一身墨香,笑容和煦,眉眼溫柔的模樣,隻看一眼便叫人覺得像含了塊糖。
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心續有些亂,迎著邢守約落下來的視線,好一會兒才勉強一笑:“邢公子,許久不見,恭喜你身負戰功,戎馬歸來。”
邢守約略乾燥的唇抖了抖,視線落在她衣領口泛出的紅色,聲音忽然就急了許多:“你受傷了?”
他似是想伸手檢視一下,又覺不合規矩,探出去的手僵了僵,在半道收了回去。
祁桑低頭將領口往上扯了扯:“無妨,小傷,養幾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