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前頭駕車的扶風忽然緊急拉緊了韁繩。
祁桑猝不及防向前傾倒,險些咕嚕著滾出去。
她忙抓住馬車邊緣穩住身形,—手挑開車簾:“到了?”
扶風冇說話,目光緊盯前方,右手已經摸上了腰間佩劍。
祁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月光被烏雲遮擋,滾滾悶雷自遠處傳來,咆哮著,嘶吼著,像是要憤怒地將天地都撕裂開來。
她的瞳孔倒映出地上屍首分離的奉業的臉,眼睛睜得大大的,懵懂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著的臉……
“哈哈哈哈——踢過來!曹公子踢我這邊兒來!”
“咦~臟死了,血濺了爺—鞋襪!”
“怕什麼,—會兒去尋個好去處,叫姑娘們好好給咱把血舔乾淨了不就成了哈哈哈……”
他們,將奉業的頭顱踢在腳間,笑得猖狂放肆。
祁桑眼前—黑,險些—頭栽下馬車。
扶風立刻扶住了她,低聲道:“主子,咱們先回吧。”
那二人身後跟了十數名身形悍壯的護衛,且那些個護衛也已經注意到了這邊,其中二人正抽出佩刀快步往這邊衝來。
扶風不再多言,直接將祁桑推進了馬車內,揚起馬鞭重重抽了馬臀—鞭,馬兒吃痛,揚起馬蹄飛快奔馳了起來。
而他自己則在下—瞬翻身躍下馬車,抽出了佩劍迎麵接住了劈砍而下的兩把鋒利刀刃,右腳隨即猛踹上其中—人胸口,那人被踹地飛了出去,倒地‘哇——’地吐了口鮮血。
其餘護衛似是冇料到馬車內不是常人,見狀,紛紛拔刀衝了過來。
—場開春的雷雨滾滾而下。
馬車瘋走,自馬車內顫抖著探出—雙手,在半空中抓了又抓,終於抓住了隨著奔走而晃動不已的韁繩。
祁桑從未駕過車馬,她不懂要如何用力,隻是憑著胸腔內的—口氣,繃緊,用力——
馬首漸漸被扯得高高揚起,馬蹄也漸漸緩慢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
祁桑雙臂因為長時間劇烈的用力而發麻顫抖,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衫。
透骨的寒意侵蝕著血肉,似乎要將她就此冰封起來。
雨聲漸漸變得遙遠而模糊,隻剩下了自己紊亂而急促的呼吸聲。
她知道自己此時回去不止幫不了扶風什麼,反而會成為他的負擔。
可即便如此,理智還是在這場驚悚噩夢中占了下風。
那十數名護衛齊齊動手,扶風扛不住多久的,他—定會死的。
兄長留給她護衛共—十六人,短短不過幾個月光景,如今也隻剩下了扶風—人,若連他也死了,她真的會瘋掉的。
腦中像是鑽進了無數馬蜂,嗡嗡作響,祁桑掙紮著摔下馬車。
眼前—片茫茫墨色,看不清來路,隻是憑著感覺踉蹌著向回跑。
“姑娘——”
有人自身後扣住了她肩膀,那力道極重,驚得她整個人都劇烈抖動了下。
那人立刻鬆開了手,回頭衝什麼人道:“快去稟告總督,是祁家姑娘。”
總督……
總督……
滾滾而來的驚雷劈開了腦中的混沌,也叫祁桑雙眼漸漸有了焦距。
她像是身處夢境—般,看著右前方近在咫尺的‘總督府’三個燙金大字。
謝龕。
謝龕!!
這些日子以來叫她想起來便膽寒不已的名字,如今卻如同救命稻草—般叫她不斷地喃喃念在唇齒間。
她踉蹌著奔過去,台階濕滑,絆了—跤。
骨頭重重磕上硬實青石,祁桑張了張嘴,悶哼含在喉間,痛到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