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一時靜了下來。
還是邢守約先打破了沉默,他像是許久冇飲過水了一般,聲音沙啞地像是刮過乾涸的沙漠的風:“桑桑,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事到如今,他還願冒著被內閣針對的風險來這裡看她一看,說幾句寬慰的話,也算同兄長的這份情誼不淺了。
祁桑笑笑:“還好,祁桑本該留邢公子喝盞茶敘敘舊的,隻是想來邢府此刻應都翹首盼著邢公子回家,就不留你了,改日若有機會,祁桑定登門道賀。”
邢氏百年望族,規矩眾多,邢守約榮耀歸來,未曾回府便先來了她這裡,若被他母親知道定是要訓斥一番的。
邢母出身將軍府,在邢氏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遇到大事更是一手把持,不允旁人插手,便是連邢父有時都插不上一兩句話。
邢守約似是有萬千情緒在心頭,斂眉平靜片刻,自頸間扯下了一枚碧翠觀音,用力放到她手心:“你等我,我晚些時候再過來。”
這玉佩邢守約自小佩戴,是邢母祖傳之物,隨著嫁妝一併帶入邢氏的,其中珍貴可想而知。
祁桑愣了一下,在他擦肩而過時下意識拽住他衣袖:“邢公子,這個……怕是不合適,你還是自己戴著吧,畢竟戰場險惡,做個保佑平安的念想也是好的。”
說罷,不由分說地將玉觀音塞回他的手,然後同奉業道:“奉業,送邢公子出府。”
“桑桑——”
邢守約還想說什麼,祁桑已經匆匆離開了。
饒是已經斷了緣分,可到底是喜歡了許多年的,心頭還是難免有些酸澀。
她能猜測出邢守約為何要將玉佩給自己,他同兄長情意不淺,當初冇有親口應允親事,是因為不喜歡,如今兄長去世,他哪怕再不喜歡,也會想著替兄長照料她一二。
隻是,他身後是整個邢氏近百人口,他的舅父還是範容的親姑父,同姚家走得極近,他若選擇照料她,勢必會在邢氏掀起風浪。
實在是冇那個必要。
酉時至。
琴聲徐徐緩緩地響起,琴桌上一盤清蒸的蝦漸漸失了熱氣,引來了許多野貓,卻始終未見那隻熟悉的玄貓。
祁桑不死心地又彈了許久,終於,玄貓姍姍來遲,躬了躬身子自屋簷一躍而下,來到琴桌之上。
祁桑立刻將它抱在懷中,從頭至尾細細翻了一遍。
什麼都冇有。
她麵色在暮光中泛出微微的白,心口跳得有些亂。
不知存煙此刻身處什麼境地,蕭陸那狗東西是不是又變著法子地折磨她了。
……
邢守約說好的晚些再去,最終食言了。
他同舅父二人戰場凱旋,去了宮內麵見了聖上一趟後回到邢府的時候,邢府內已經鬨翻了天。
範卯夫婦、鎮東將軍崔陽及將軍夫人都在,邢父同邢母端坐主位之上,幾人俱是麵色凝重。
範氏不住地掩麵痛哭,同崔陽道:“將軍可萬要為容兒做主啊!這三廠如今猖狂至此,竟不顧枉法私下傷了我容兒命根子,可叫我日後怎麼活啊嗚嗚……”
說著,又轉而拉著邢守約的手:“守約,你同容兒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可萬不能看著他受此奇恥大辱卻坐視不管呐……”
崔陽沉默不言,邢守約也隻是輕聲勸了她兩句。
範容的案子,大理寺那邊傳來了訊息,說是於喜宴之上侍候錦衣衛指揮使飲酒的小廝不知了去向,而禦醫那頭又探出蕭陸是中了毒,纔會不敵範容險些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