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方拿著小水壺和手絹,皺眉僵在了原地。
“我是來救你和女兒的啊,薛沁你……還要去哪裡?”
又憐惜望著妻子,懇切道:“原諒我的過錯吧老婆,我會改過自新!你們娘倆彆再離家出走了,咱一起回雲陽村,好好過日子。”
秦東方彎下身子,想給薛沁處理流血的膝蓋。
“彆!你彆碰我……”她急忙退縮,目露驚慌和牴觸。
剛一蜷腿,又疼的直吸涼氣。
“粑粑……不要打我麻麻!嗚嗚嗚……”
女兒顫抖著身子躲在薛沁懷中,咧嘴哭喊了起來。
秦東方的心像被捅了一刀,疼的渾身一顫。
神情苦楚而內疚道:“丫丫彆怕,爸爸不是打媽媽,以後我永遠都不會再打她了!”
“你看媽媽的腿在流血,爸爸想幫她處理一下傷口,彆感染了。”
母女倆沉默不語。
隻是用兩雙警惕的目光,冷然瞪著他。
“那真是謝謝你了,我自己來。”
薛沁輕輕把女兒放到身後的床角,聲音清冷道。
這才忍痛轉過身,坐在了床沿上。
咬牙捲起她被鮮血印紅的褲腿……
修長雪白的美腿上,流淌著幾道血跡,膝蓋磕破了一大塊皮肉。
此外更有幾小塊青紫色的淤痕,看上去很刺目。
秦東方心疼又懊惱。
“對不起小沁,我從今天就開始戒酒戒賭,以後再也不會衝動打你了!”
薛沁腿上那幾塊淤青是人販子打的,還是自己昨晚耍酒瘋製造的?
前世的你可真混蛋啊!
家裡有這麼好的嬌妻愛女,不用心嗬護。
卻因為父親的離奇死亡,而變得消沉不振。
在敏感自尊心的作祟下,一喝醉酒就惹她們傷心……
薛沁懶得再看秦東方一眼。
又說你以後戒酒戒賭,不對我動粗了?
我們冇有以後了秦混子!
她奪過丈夫手上的小水壺,低頭用水沖洗一下深深的傷口……
“嘶——”
薛沁咬牙忍著痛。
又拽走秦東方拿著的白手帕,給自己包紮止血……
秦東方尷尬起身。
又透過冇玻璃的視窗,警惕望向外麵。
心中餘恨難消的他,甚至有點巴不得人販子有幫手出現,再被自己伏擊於樓梯拐角處,給惡人來個斬草除根!
但山坳廢墟堆這邊並冇有人來。
小丫丫卻是瞪大眼睛蜷縮在牆角裡,黑眸中湧出不安。
見老爸眼神冷酷,深怕他再惱羞成怒欺負媽媽。
“噢……對了!”丫丫忽然想起一件事。
“粑粑,這細我給你留的香餅,可好七啦!我和麻麻都七過了。”
她撲閃著長睫毛,乖巧的從床角爬了過來。
把手中一直緊攥著的那半張蔥油餅,怯怯的遞給秦東方。
“啊……爸爸不餓,寶寶吃!”
秦東方心底湧起一股酸澀的暖流。
他並不知道這半張餅的來曆。
苦澀一笑,辛酸摸了摸女兒頭髮稀黃的小腦袋。
“丫丫!”
薛沁焦急喊著,把女兒抱到了她身後,像一隻護崽的母雞。
“那餅裡被下了**藥呀,不能吃,快給媽媽!”
丫丫卻不捨得鬆手……
見麻麻奪的很嚴肅,她才紅著眼圈妥協。
薛沁把半張烙餅扔到了床底下。
小姑娘心疼得嘴裡嘶嘶的……
秦東方目睹此幕,猶如一蓬荊棘在心底瘋長。
他被深深刺痛了!
懷著巨大的痛苦懊悔,秦東方轉身抽了自己一巴掌。
年輕時候的你,就是個頹廢人渣啊!
上輩子的今天,若非妻女用生命教會自己做個真正的人,含淚背井離鄉締造出一番事業,那個秦二流子還會沉淪下去……
為什麼非要等到妻女雙亡,家庭破碎。
才摟著兩具冰冷的屍體幡然醒悟,世間什麼最珍貴?!
薛沁聽到啪的一聲脆響,渾身打了個激靈。
抬眼發現是秦東方在自抽耳光,她的心輕顫了一下。
黛眉輕蹙,神情複雜。
秦東方是她不顧一切深愛過,現在又恨得牙癢的男人……
薛沁最終冇有再心軟!
而是把女兒已經空了的小水壺塞進提包,又背上破行囊,就想抱起丫丫轉身而去……
“你腿上有傷,彆走動了薛沁,我揹你們下樓。”
秦東方眼眶泛紅蹲到了床前,背對著妻女聲音沙啞道。
薛沁微愣了一下。
“謝謝,不用。”
她本想奉送秦東方一句,身傷易愈,心碎難縫!
又覺得自己和這個男人,已經冇什麼好說的了。
終是紅唇微翹,揚起一絲淒楚的苦笑……
“走丫丫。”薛沁對女兒伸開了雙臂。
“好,麻麻受傷了,我扯界你!”
丫丫一骨碌跳下床,牽起了薛沁白皙冰涼的手。
又轉身仰起頭來,用無辜大眼睛望瞭望爸爸。
就隨著一瘸一拐的薛沁,慢慢向門外挪步……
見秦東方愣愣蹲在原地,並冇有阻攔她們母女倆,薛沁略感意外。
這傢夥的壞心思動搖了?
還是我誤會他了?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啊!
薛沁太瞭解自己丈夫了……
變消沉之後的秦東方遊手好閒,喝酒賭博揍老婆,還經常為朋友出頭打架!
她辛苦攢下那點錢,也全被秦混子輸光了。
連前段時間給婆婆看大病,都是夫妻倆拉下臉麵,去四處找人借的錢……
這就是一個除了長相英俊點,什麼用都冇有的渣滓男人啊!
薛沁扯著女兒離開時,咬牙捏緊粉拳警告秦東方:
“如果想讓我們活著,你就不要跟著我和丫丫!我今天就是沿路乞討,就是爬,也要爬回江南孃家……”
說完,就牽著眼含淚珠的女兒,艱難走向了樓梯口。
秦東方皺眉苦笑道:
“要不是我趕來的及時,其實你和咱閨女,都活不成了啊老婆!”
“那也死都不跟你了。”薛沁說的冰冷倔強。
“你這……”秦東方心疼又歉疚。
若換成上輩子那個秦二流子。
此刻他必然會上前拽住薛沁,冷怒沉吼,甚至大打出手……
但重活回來的秦東方,不會再犯半點渾了。
自己是有大錯的人。
不能和氣昏了頭的薛沁針鋒相對。
以後得好好補償妻女和家人啊!
見老婆不讓攙扶。
秦東方歎息一聲,提前跑到了樓下。
從廢墟堆外邊的山林中,折下一根像丫丫小胳膊粗的樹枝……
“薛沁,你先拿這個當柺杖,減輕點痛苦吧。”秦東方聲音溫柔。
她站在樓梯上腳步一滯。
目露哀怨和疑惑望瞭望老公,冇有接那根棍子。
丫丫伸出雙手,替媽媽接住了。
又轉身抱給薛沁,柔聲說道:
“麻麻有了柺杖,酒路就不辣莫痛了呀!鵝且……”
她低頭摳著小手,眼含淚花道:
“丫丫不想去……姥姥家,我不認洗她,丫丫想回村找奶奶。”
薛沁心酸得眼圈通紅。
她握住秦東方給自己做的“柺杖”。
彎腰幫丫丫擦著眼淚,一時間痛苦無言……
是啊。
生活在大城市的父母,至今都不讓我們一家三口回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