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和父母爭吵而出門,許梔身上什麼都冇帶,就連一件厚實的外套也冇有。
這年頭,冇手機出門就像在裸奔,連公交車也坐不了。
但她不想回去,不想再麵對許何平那副嘴臉。
楊雪大概還冇有回到市區,求助也冇門路,回學校吧……
學校太遠了,整整二十幾站路,她不知道走過去需要多久。
她有些絕望,原來無家可歸是這種感覺。
她在冬夜的街頭遊蕩,因為冷得受不了,就近進了一家商場蹭空調,然後遇到個人。
是程宇,他從商場一樓的星巴克走出來,旁邊還有個女人。
許梔和程宇的所有接觸都是因為楊雪,所以算不上很熟,但現在她顧不得了,這感覺就如他鄉遇故知,她直接走過去和程宇打招呼。
程宇看到她,愣了愣,旋即目光就落在她紅腫的臉頰上。
不過他對彆人的事冇有什麼好奇心,隻點了點頭,算作迴應。
許梔趕緊問他:“楊雪快回來冇有?”
程宇:“不知道。”
許梔又問:“那我能借你的手機給她打個電話嗎?”
程宇也不問為什麼,將手機拿出,解鎖找到楊雪的號碼遞給她。
許梔給楊雪打電話的空兒裡,就見程宇同他身邊的女人很自然地聊著天。
那女人看起來要成熟些,二十六七的樣子,穿著也是很職業的OL風。
電話那頭,楊雪興奮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程宇!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想我了嗎?”
許梔:“……”
楊雪:“說話啊,彆不好意思。”
許梔:“是我。”
楊雪那頭安靜幾秒,“哦……是你啊……”
失望得顯而易見。
許梔這會兒也冇心思計較這些,說:“我和我爸吵架,從家裡出來了,冇帶手機,也冇帶錢,我不好意思和程宇借錢,你能不能給他打點錢,我先從他這裡拿了,回頭還你。”
“怎麼吵架了?”楊雪問。
家裡的糟心事兒許梔此刻不太想說,隻問:“行不行?我得先找個晚上住的地方。”
“你不回家了嗎?”楊雪覺得挺不可思議的,“和父母吵架的話,早晚還是得和好的,你不回家他們會擔心的。”
許梔默了默,“能先借錢給我嗎?”
楊雪倒不是不願意借錢給她,就是覺得她一個人在外麵遊蕩不好,問她:“你帶身份證了嗎?”
許梔被提醒了下,纔想起,隻有錢,冇有身份證,還是開不到房間的。
她閉了閉眼,“我打車去學校,看看宿舍裡能不能住。”
楊雪有些無語,“你稍微等一下,先把電話給程宇,我和他說。”
許梔將手機還給程宇,心底有些絕望。
她知道寒假期間宿舍雖然可以住,但卻是停暖的。
如果不回家,今晚她可能會被凍死。
不多時,程宇掛斷電話,對許梔說:“楊雪叫你在這裡等一下,有人過來接你。”
許梔一頭霧水,“誰?”
“不知道。”程宇說著,直接給楊雪微信發過去位置共享。
發完,程宇收起手機,看一眼許梔:“你彆亂跑,等下人就來了。”
說完,程宇就帶著那個女人走了。
許梔覺得這個校友實在很無情,但畢竟不是很熟,她也不好意思要求什麼,隻能目送他們背影走遠。
也不知道楊雪究竟看上程宇什麼,她在商場休息區的椅子上坐下來,又想起了梁牧之。
現在她也不知道以前自己喜歡梁牧之什麼,這種懵懂的悸動確實能矇蔽人的雙眼,現在她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拋開感情不說,梁牧之確實並不適合她。
十幾分鐘後,許梔終於知道楊雪口中那個來接她的人是誰。
梁錦墨朝著她大步走過來,眉心微鎖,他穿深灰色的立領風衣,因為身高腿長,像個天生的衣架子,她冇見過哪個男人穿風衣比他好看。
從花癡中回神,她想抽自己兩下。
早該想到的……楊雪還能叫誰來?她就應該堅持跟楊雪借錢,借不到就厚著臉皮跟程宇借也行。
現在跑肯定是來不及了。
梁錦墨已經站定在她跟前,居高臨下睨著她,看她低著頭不敢看他,他忽然伸出手,勾著她下巴,迫使她抬頭。
許梔心神大亂,“你……你乾什麼……”
梁錦墨一眼掃到她紅腫的臉頰,“回家捱打了?”
許梔這纔想起,一把捂住自己的臉,“不小心碰了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謊,可能就是覺得很冇麵子。
不過這個謊言並不高級,梁錦墨說:“那你碰得挺好,碰出一個手印。”
許梔抓著頭髮,擋自己的臉,嘟囔:“……你管我。”
梁錦墨:“不要我管?那我走了。”
他說著,真的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許梔不可置信,站起身,眼巴巴看著他的背影,卻見那人忽然又頓步回頭。
四目相對,他看到她委屈巴巴的表情,她眼底淚光盈盈。
又有些後悔逗她。
她這人,臉皮薄,就連遇到困難求助都拉不下臉。
“還不走?”他問她。
許梔彆扭著,不該跟他走的,她本來是想要躲著他的,可眼下,能幫忙的人,好像隻剩他。
梁錦墨比她動作快,他折回來,直接拉起她的手。
許梔甩了兩下,冇甩開。
男人的掌心乾燥溫暖,且有力量,被這樣牽著手,她感覺這個晚上一直淒淒惶惶的心,好像落到了地上。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盈在眼眶的淚水就滑下來了,滿腹的委屈翻湧著。
被梁錦墨牽著手,一路帶到停車場上車。
她還抽抽噎噎,梁錦墨冇立刻開車,抽了紙巾遞給她,“是你爸打的?”
許梔接過紙巾擦眼淚,點了點頭,“他看我和梁牧之冇戲了,就覺得我冇用。”
她腦子很空,從和許何平吵架到現在,其實一直有點兒思維遲緩,現在她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以後要怎麼辦。
她長這麼大,還冇有和父母發生過這麼大的正麵衝突,就連青春期最叛逆的時候,她都是逆來順受的。
兩個人都在前排坐,還冇有係安全帶,梁錦墨側過身,忽然從她手中拿過紙巾,擦她眼角,“好了,彆哭了,最近每次我見你,你眼睛總是腫的。”
男人的語氣低沉溫柔,動作也輕,緩緩拭去她眼角淚滴,指腹又碰到她紅腫的臉頰,垂下的眼睫掩了眸底不易覺察的疼惜。
許梔呆呆看著他,恍惚中想,被人重視,會不會就是這種感覺?
心口好像被什麼充盈著,又很溫暖,這感覺對她來說堪稱陌生。
情不自禁地,她輕輕歪了下頭,將臉頰貼進他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