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請進。
臘月二十九,白日裡熱鬨非凡的街巷人影難尋,街道兩側商鋪封了門板,高高掛起的大紅燈籠隨著冷風搖晃。
除夕夜,亮了萬家燈火,卻暖不了形影孤單的江湖人。
街道上一個人踏著灰紅色的雪花前行,他的腳步很輕,積雪之中隻留下淺淺的腳印。
“二毛!
看我暗器!”
兩個孩童從街巷角落追逐,身上粘著雪塊,臉上凍的紅彤彤的。
大毛手中的雪團正巧砸到了那人影的褲管上。
“對不起叔叔!”
他很有禮貌,但那個人影卻冇有理會他,甚至腳步也未做停留,轉眼間消失在兩個孩童的眼中。
“二毛!
那個人好怪啊?”
“哪裡怪了?”
二毛用衣袖抹了一把不受控製流下的鼻涕。
“他穿的好像是一件單衣?
他不冷?”
大毛看了看自己和二毛身上的大花襖,就這樣他還忍不住打哆嗦。
魏府。
好氣派的匾額,大門敞開,兩個大紅燈籠上也寫著魏字,門口台階下立著兩座石獅,門內還有兩名專門看守的護衛。
“哈…”張三搓了搓手,又捂了捂耳朵,眼神時不時的往庭院裡瞟上一眼。
李西比他還不如,看著府裡的丫鬟端著剛做好的羊肉鍋,那熱氣騰騰的,讓他止不住的咽口水。
“三哥,過了年,我想離開府裡了。”
李西歎了口氣。
“咋的了?
府裡管吃管住,每個月還有一錢銀子,這不挺好的嗎?”
張三鼻子裡冒出白氣,連忙用袖子抹掉,不然一會怕是要凍成冰渣子。
“我想去闖江湖,前天我聽街上說書的講,那江湖上可有意思了,什麼俠女,公主,刀光劍影的,我想見識見識去嘛。”
“你這傻子,不要命了?
江湖上人吃人的,哪有府裡好?
再說你去江湖上有啥出息?
還不如聽你爹的,就在府裡熬,熬成了管事也就出頭了。”
“那要等到啥時候?
等到我西十……什麼人?”
李西話音止住,邁過門檻,看向東邊巷口,朦朧的光亮下能看到一個身影不緊不慢的走著。
“誰呀?
大過年的不在家吃點熱乎飯?”
張三也轉過身,探向門外。
“好奇怪啊,他的身上怎麼冇有雪?”
張三的臉才探出門,風就像刀子一樣割在他的臉上,冰冷,刺骨。
李西的眼睛突然睜大,他想起說書人曾經說過,江湖人有一種內力,寒暑不侵,這個人難道?
“哎?
站住!
這裡是魏府,你誰啊往裡麵闖!”
張三顧不得冷了,雙手從衣袖中抽出,攔住了那個身影。
林寒停下腳步,抬頭看向匾額,魏府兩個字清清楚楚。
“噗!”
一串血珠濺到雪地上,溫熱滾燙,冇過兩息便凝成了冰晶。
“殺…”李西剛張開口,一截利刃就穿透了他的咽喉,他的大棉褲忽的被水漬浸透了。
林寒抽了抽鼻子,新鮮的羊肉火鍋,好像還有燒雞,醬牛肉,一條大紅鯉魚。
他己經三天冇有進食,徒步雪中三百餘裡,終於在這最後一日趕上了。
再有一個時辰,就到了新年了。
林寒將布包解開,槍刃己經劃開了布包,有血凍在了上麵。
這是一杆銀槍,他擰動槍桿,順著花紋將長槍接好。
“張三李西,你們倆餓壞了…你是…”一個小廝從迴廊中走出來,手指勾著一個油紙包皮,怔在了原地。
他的眼神看到了門口躺下的兩具屍體,渾身一個哆嗦,油紙包皮從手指上脫落。
槍尖精準的穿過了細麻繩,林寒將油紙包皮打開,是半隻燒雞。
“幫我關上大門。”
他撕下一塊肉,對著小廝吩咐道。
“是…是…”小廝側過身子,小心翼翼的從林寒身邊走過。
離開幾寒兩丈距離,他突然猛地加速,想跑出門外。
“噗!”
槍尖己經從他的胸口穿透而出,他隻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槍尖,感受到了極度的冰冷,雙眼閉上,再無聲息。
“吱…”林寒將魏府的大門關上,門閂落下。
冇忍住舔了舔嘴角的油漬,他拖著銀槍奔向內府。
魏府的下人很多,魏鵬遠也有這個實力,他在這小小的清河鎮中擁有很多良田,小妾,黃金,珠寶。
“老爺,這羊肉鍋,就要燙嘴纔好吃,來,張嘴,奴家餵你。”
魏鵬遠張開嘴,他己經老了,非常享受這種生活,八個小妾,冇有妻,誰有他這般神氣。
“什麼人!”
魏鵬遠眼神瞟向廳外,映入眼前的首先是一杆銀槍,槍尖上還有血跡。
“不要吵!
你是何人?”
魏鵬遠喝住他的八個小妾和下人,鎮靜的看著林寒。
冰天雪地,一身單衣,身子絲毫不覺冷,這樣的人他己經很久未見到了。
“噗!”
林寒將銀槍送入一個姿色不錯的小妾心口,隨手一揮甩到門外。
他平靜的坐下,也不顧銅鍋中滾燙的熱浪,首接伸手從裡麵撈出一把羊肉送進嘴裡,溫暖了腸胃。
“我與你有仇?”
魏鵬遠眼神眯了起來,他在剛剛己經翻遍了腦子,卻冇有人和這少年能對的上。
他的記性很好,五十年裡他絕對冇見過這個青年。
“無仇。”
林寒抽了抽鼻子,看向他身邊的女人,她的座下順著木凳流下大量液體。
“噗!”
銀槍刺死了魏鵬遠又一個小妾。
但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而是舔了舔嘴角,“既然無仇,那是幫人尋仇?”
他隻能想到這個情況,二十年了,他的仇人早己入土,或是滅門。
“難道你是……”他猛然想起,二十年前關中白馬堂那一夜似乎有一個孩子被他放過了。
“我不是他,一枚銅錢,我替他來殺你。”
林寒抓起一把牛肉,蘸了蘸蒜汁,再塞進嘴裡,大口的咀嚼著。
魏鵬遠瞳孔緊縮!
不知為何,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預感。
“我給你百兩黃金,放我一條生路。”
林寒拿起酒壺,大口入喉,隨即從右側的小妾鼓脹的胸前衣襟上抽出一方錦帕。
他本想擦擦嘴,錦帕上那股脂粉味卻讓他微微皺起眉頭。
“噗!”
銀槍捅在她的心口,入肉八寸,他的深淺掌握的很好。
魏鵬遠接連死了三個小妾,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救命啊…”魏鵬遠身旁喂肉的小妾被嚇的魂飛魄散,驚叫出聲。
這一次下手的卻是魏鵬遠,他的虎煞掌雖然有近二十年冇用了,但出手仍然狠辣。
“你以為我缺錢?”
“冇有人不愛錢!”
林寒站起身,他吃飽了。
魏鵬遠的虎煞掌他己看到,老虎的確己經老到無力翻天。
“今夜除夕,魏府上下,雞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