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凝神色焦急,使勁兒給秋露使眼色。
秋露收到江玉凝的示意,使勁兒去掰江昭月緊緊抓住水缸的手指,讓她吃驚的是,她使出渾身解數都掰不掉!
她怎麼都冇想到,蠢笨如豬的江玉凝會想到用真實麵容來證明自己的身份,絕對不能讓她得逞。
“二小姐!
奴婢求求您了,快跟奴婢回清芳院吧!
您再鬨下去,萬一夫人生氣將您和喬姨娘發賣了怎麼辦?!
那您就不能再做侯府貴女了!”
江昭月拚命抓住水缸邊緣,一旦鬆手,迎接她的,將會是比前世更加慘烈的懲處。
水麵盪漾,水泡咕嚕嚕往上冒。
清涼的水激盪著江昭月昏沉的頭,周遭喧嘩聲一片,她恍若未聞。
從水中抬起頭來時,陽光恰巧從雲層後射出。
少女被清水滌淨的臉上,一顆顆水珠折射著刺目的陽光,那一身大紅大綠仿若也渡上了一層白光,朦朦朧朧地,打濕的烏髮服帖的沿著身體曲線落下。
乍然望去,恍若神女落凡塵。
一時之間,眾人不約而同地噤聲,抽氣聲一片。
前來參加侯府嫡長女及笄禮的京都貴女們,驚詫不己。
“這是長寧候府那個庶女江昭月?”
“啊!
她原來......長這個模樣啊!
未施粉黛,衣衫襤褸,卻隱隱可見謫仙之姿。”
“等等,你們不覺得,她那張臉與長寧侯夫人真的很像嗎?”
有人發現了重點。
眾人的目光在江昭月與侯夫人身上不斷徘徊,隻覺得越看越像,這兩人站在一起,說不是親生母女都冇人相信。
一貴女捂嘴驚呼:“所以,江昭月方纔說的都是真的?
她纔是真正的侯府嫡女,素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稱的江玉凝隻是個通房賤妾生的庶女?”
喬姨娘本是一個乾粗活的奴婢,一遭爬上了長寧候江敬儒的床,被收為通房,懷孕生下侯府小姐後,又被提為姨娘,因著她本是粗使奴婢,出身奴籍,所以身份也隻是個賤妾。
侯府還有另一位姨娘,錢姨娘,商女出身,乃是良妾,育有一女江汐,是庶三小姐。
身為庶女,江汐同樣冇有資格出現在嫡姐的及笄禮上,此刻正在自個兒院子裡發脾氣。
一時間,眾人看向江玉凝的目光變得詭異起來。
若江玉凝當真是賤妾所出的庶女,膽敢霸占嫡女之位十餘年,就是打死也不為過。
江玉凝悲天憫人的麵具在這一刻碎了,眉眼間滿是慌張,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首覺,事情本不該這樣發展的,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江玉凝狠狠咬牙,她本就應該是侯府嫡女,是這對不要臉的母女,搶走了她和孃親應有的身份。
她過著自己本應擁有的生活,何錯之有?!
喬姨娘也是個蠢的,怎會叫江昭月知道了真相,看來她也是活夠了。
江玉凝收斂起自身情緒。
下一瞬,淚濕了眼眶,眼周瞬間紅了,一滴清淚倔強地從眼中滑落,她看看江昭月,又看看長寧候夫人,不可置信地出聲。
“母親......二妹妹......怎麼會?”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我纔是母親的女兒啊......”一屏之隔的男賓那邊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常,紛紛側耳傾聽。
這才知道發生了這樣一件事,堂堂長寧侯府,竟然出現了以庶換嫡這樣的醜聞,實在是令人唏噓。
“長寧侯,你這府上,當真是熱鬨的很呐!”
定遠將軍崔國忠對著長寧侯江敬儒哈哈大笑,絲毫不在意如此會下了長寧侯的臉麵。
定遠將軍與聖上胞弟晉王蕭振廷一同出征,平定北方邊疆蠻族進犯,手握一半兵權,連當今聖上都要敬他三分,對一個侯爺自是不會客氣。
長寧侯心中憤怒,卻不敢浮於表麵。
他三十出頭,仍是英俊儒雅,可見年少時的英姿。
他如今空有個侯爺的爵位,卻無官職在身,在場的諸多人,冇幾個是他得罪的起的。
他有個姐姐江景霏,是皇帝寵妃。
嶽家沈家又是出過三朝閣老的大家族,雖說嶽父五年前便己去世,大舅哥科舉十年不中南下經商去了,可沈家餘威尚且還有幾分,朝中諸多大臣都是嶽父沈老的學生,對他也多有照拂。
因著這兩者,長寧候府纔能有如今的尊貴。
要說憤怒,也隻能憤怒於夫人冇有治理好後宅,鬨出這樣的事情出來,平白惹人笑話。
長寧侯沉著一張儒雅俊臉,大步流星來到女賓這邊。
看到江玉凝楚楚可憐的模樣,一陣心疼。
“凝兒,你就是我長寧侯府嫡長女,誰也冇法越過你去,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當得嫡女之名!”
侯夫人還驚詫於江昭月那與自己相似的麵容,一陣陣的心驚,她當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她心中己經有了答案。
可是,看著凝兒傷心欲絕的可憐模樣,她怎麼都狠不下心來認回江昭月。
她一手養大的凝兒,金尊玉貴的嬌養長大的,怎麼吃得了身為庶女的苦?
況且,侯爺也最疼凝兒。
比疼嫡子江承玨都疼。
她腦子很亂,江昭月的事,還是緩緩吧。
世子江承玨也跟著侯爺過來了,他才十二歲,還是小孩模樣,身量不高,臉上還有未消的嬰兒肥。
江承玨對著江昭月是一臉的嫌棄:“一個通房賤妾所出的庶女,也想搶我大姐姐的嫡女位置,好不要臉!”
侯夫人聽見兒子這樣說江昭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到底,他們是親姐弟啊......她想阻止江承玨,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滿園賓客,她若是承認江昭月纔是她的親女兒,日後叫凝兒如何自處?
她若是承認,凝兒的名聲就毀了。
一個賤妾生的庶女,是冇有好前程的,她不能毀了凝兒的一輩子。
江昭月將他們一個個的神情儘收眼底。
果真如她所料,一個個的都選擇維護江玉凝。
那她呢?
那她遭受的一切都是活該嗎?!
她活該被重重一頓板子打成跛子?
活該被江玉凝陷害失了清白?
活該被嫁給打死十幾個女人的崔晁?
活該被崔晁送入軍營不堪淩辱自儘而亡?
憑什麼?
憑什麼啊?!
今日母親不認她,她也徹底心死了,永遠不會原諒這個母親。
即便日後侯夫人跪在她麵前求她,她也永不原諒!
“我給過你機會了......”江昭月冷著一張臉,陰沉沉地盯著侯夫人,嘶啞的音調宛若來自地獄。
侯夫人沈佩蓉,還有那個小崽子江承玨,上一世,他們是怎麼死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