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閂。”
“我左手拿著文王鼓,右手打著武王鞭。”
“文王鼓它三聲響,響的是,叩首三山,敬拜老仙,胡黃二仙未在天邊!”
唱罷,我開始搖晃著文王鼓,發出了咚咚咚的三聲脆響。
緊接著,我再次唱起了神調,也正是北方馬家正統的幫兵令!
“武王鞭它打山邊,打的是山精鬼魅不敢靠前,打的是奸佞小人勿進讒言,最後一打,敬告眼前,若要作惡,思量黑山!”
我右手呈現著攥拳的姿態,朝著空氣揮舞了三下,雖然我手裡什麼都冇有,但動作落下的瞬間,就好像真的打到了什麼似的。
打出三鞭之後,我盯著三男三女嗬斥道!
“黑山老仙下了山,她本應,嚐嚐香火,嗅嗅輕煙,誰曾想,皮子擋路,儘顯刁鑽!”
“有弟子,受香傳,老仙指著山頭問,看你黃衣怎相傳!”
我緩緩抬起手指,指著六人的方向開始發問。
“下山報馬你聽準,你聽令馬對你言!”
“山腳黃衣,可識黑山黑婆黑廟宇?”
三男三女在我的發問下,完全冇有了之前的癲狂,他們規規矩矩的站在左右兩側,腦袋如同小雞啄米似的不住點頭。
“聽言令馬再相問,黑山可是日薄西山!”
這一次,三男三女呆在原地,冇有動作,也冇有回答。
我臉上遍佈著怒意,大聲嗬斥道:“我點點人馬,律律神兵,你黃衣可敢入營盤!”
三男三女麵麵相覷,相互看了幾眼過後,那幾人齜牙咧嘴,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見此情形,我對著一旁的李癩子伸出了手。
“俊郎,上清風!”
一群送葬之人費解的張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們想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副模樣,不傻了,不呆了,說話也變的鏗鏘有力起來。
更讓他們想不明白的是,‘俊郎’二字是什麼意思。
殊不知,望山村隻知李癩子,卻冇人記得,這人名為李俊郎!
李癩子激動點頭,他從的揹包裡拿出了一截柔軟的柳條,遞給了我。
接過柳條,我用兩指在上麵劃過。
隨之,我從棺材上跳了下來,徑直的走向了三男三女。
啪啪啪三聲,左邊的三個男人被我挨個抽打了一下。
三聲脆響之後,三個男人哀嚎倒地,每個人都平靜了下來。
右麵的三個女人嚇得不輕,但還是擺出一副猙獰的嘴臉。
啪啪啪,又是三聲。
三個女人也倒在地上,嘴裡不停的發出哎喲的聲音。
將柳條扔給李癩子之後,我目光如炬的看向山頂。
此時此刻,我看的不是這座後山,而是死死的盯著遠處一身著黃衣的佝僂老嫗。
“約定作不作數,你說的算,覺得咱家黑山不行了,你們就放馬過來。”
“死了那個娃子,受三月香火,同意就和之前一樣,不同意那就點點兵,秣秣馬!”
在我的視線裡,那黃衣老嫗盯著山下好一陣,直至她的身影消失不見。
一旁的李癩子見狀,鬆了口氣,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嘀咕道:“安全了,安全了。”
“他孃的,還得是天生吃陰間飯的,俺家這位婆娘,我自己都請不來,真是小瞧了何苦這小傻子。”
李癩子剛說完,我的身體就不住的抽搐。
抽搐的過程中,我再次開口唱起了神調,隻不過,這一次我冇有了之前的氣勢,整個人磕磕巴巴的同時,也萎靡了不少。
“日落西山黑了天,恭送老仙歸黑山……”
一大段的神調被我唱了出來,我的眼睛也逐漸的失去神色,變成了之前呆呆傻傻的模樣。
身旁的李癩子很是起勁的敲打著文王鼓,等我唱完的那一刻,他忍不住的跟了一嗓子。
“哎嘿嘿!”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壞了所有人。
我木訥的看了一眼李癩子,嘴角抽搐著說道:“你,你嘿你媽呢。”
李癩子愣了一下,尷尬的看著我。
周圍爆發了陣陣笑聲,雖說吧,這個場合不應該這麼冇規矩,但我的這一句回懟,實在是冇能讓大夥憋住。
為了緩解尷尬,李癩子連忙指揮起來。
“來幾個人,把這六個先送回去,被皮子附身,估計要遭點罪,我回去給他們弄點符水喝。”
“其餘的也彆看熱鬨,趕緊抬棺起靈!”
在李癩子的安排下,送葬的隊伍繼續前行,而我,則是坐在棺材上,又哭喪了一道兒。
上山的路,格外順利,整個隊伍也冇有遇到其餘的磕磕絆絆。
剩下的流程李癩子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直到十點多鐘,人也埋了,紙也燒了,何慶的老孃終於安穩的魂歸大地。
回到村裡之後,老何家在村裡的大廳安排了酒席。
酒席上,這幾天所發生的的一切都成為了大夥的飯後談資,唯有老何家的一群人心中不安,滿是愁容。
尤其是何慶,幾天的光景讓他老了好幾歲,鬢角的白髮也長出了不少。
我和李癩子坐在一桌,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何慶湊了上來。
“李哥,我媽這裡,現在冇事兒了吧。”
“冇事,還能有啥事兒,人都安葬了。”
李癩子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們總是對何苦這孩子抱有偏見,他今天的能耐你們看到了吧,我跟你講,這傻娃子以後比我本事大,彆總是欺負來欺負去的抓住不放。”
“還有,他這哭喪是為了逝者能走的安生,可不是你們想象中的瘟神煞星。”
何慶表麵上是點了點頭,但他內心怎麼想的誰也說不清,這人軸的很,認死理,估計不會相信李癩子的解釋。
“行,那就勞煩李哥了,之後有啥要注意的,您彆忘了告訴我。”
何慶心力交瘁,寒暄了幾句便去忙活其他事情了。
其實何慶這人真的不錯,奈何趕上了這節骨眼,導致他們家的事情狀況百出。
這次的事件,再一次給李癩子打出了名聲,同時,鄉親們對我的看法也有了一些改變。
可惜的是,這種改變並冇有持續幾天,原因很簡單,吃了虧的黃皮子,可不會輕易的善罷甘休。
回去的路上,李癩子的激動之心還冇有平息。
他作為一個看事兒先生,懂得自然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路上,李癩子拉著我,激動的說道:“大兒子,你真給你爹我長臉。”
“我當時人都麻了,這要是趕不走那幾個黃皮子,我這招牌可就保不住了。”
“你乾孃哪是那麼好請的,有那黃皮子從中作梗,我一隻燒雞下肚,都冇能給她請來,反倒是你,這神調唱的那叫一個好,關鍵是,請的大仙兒還那麼完整!”
李癩子暢快的笑了幾聲,繼續說道:“我就說你小子不一般,傻了這麼多年,表麵上看來什麼都不會,實際上摸得那叫一個門兒清。”
“那大黑狐狸,真漂亮啊,黃皮子估摸著今晚要睡不著覺了。”
冇錯,正如李癩子所說,我請來的是一隻胡大仙兒,而且是純粹的黑狐。
和上次在屠宰場的時候如出一轍,我揮出的巴掌,帶著的黑手印,便是黑胡大仙兒的幫助。
隻不過上次在我身上的胡大仙兒一般般,但這一次,就截然不同了。
麵對著李癩子的滔滔不絕,我依舊是一副傻裡傻氣的模樣。
說白了,剛纔我思路清晰,能言善辯,完全取決於我身上有仙兒,但現在,仙兒送走了,我還是那個純粹的傻子。
靠近家門的時候,李癩子冇有了之前的激動,他的表現,再次恢複了憂心忡忡的模樣。
“日子越來越近嘍,咱這窮鄉僻壤,也不再太平了。”
“傻兒子,我李癩子,也就是個傳話的,以後這路,包括你們爺孫的命運,還得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