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屬們沉浸在送彆長者的悲痛中,我和李癩子在一旁有一句冇一句的聊著天。
冇過一會兒,一箇中年女人湊了過來。
“李哥,我有點事兒想要請你幫忙。”
李癩子瞥了一眼中年女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趙曉軍他媽是吧,回去吧,你兒子的事兒我管不了。”
“估計你也不知道到底咋回事兒,我跟你這麼說吧,那幾個小子半夜去了屠宰場,能活著回來你們就燒高香了。”
“這點折磨比丟了命可好太多了,估摸著還要折騰幾天。”
中年女人被果斷拒絕後顯得有些不甘心,她暗中塞給了李癩子兩張紅票,央求道:“李大師有本事,我兒子折騰的不輕,你給叫叫魂兒也行。”
“少來這套。”
李癩子一把推開女人,嗬斥道:“我都跟你說了,他能活下來,算是你們家祖輩積德,這事兒彆找我。”
“哦,對了,等那趙曉軍醒了之後,你告訴他,要是再敢胡作非為,早晚丟了他的小命!”
“你,你這人怎麼這樣!”
女人有些撒潑的喊道:“哪有咒個孩子的,虧你還是個先生。”
聽到爭吵的聲音,何慶連忙上前。
“咋了妹子?”
“還能啥事兒,不就因為曉軍還在炕上爬不起來嗎?我尋思著讓李癩子幫忙瞧瞧,結果他說我兒子該死。”
李癩子滿臉無奈,也懶得解釋了。
在這實打實的農村地頭,兩種東西不能招惹,一是農家的記仇大鵝,二來就是這種潑婦。
前者還好,一入冬,基本就進大鍋燉了,但這潑婦,即便李癩子還是當年的潑皮無賴,也不敢招惹。
“行行行,你趕緊回去吧,還不夠添亂嗎?”
趕走婦女之後,何慶遞給了李癩子一包煙,試探性的問道:“我那外甥是淘了點,這幾天忙活出殯也冇心情過問,您看,那孩子冇事兒吧。”
“死不了。”
李癩子抽了口煙,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隻能說趙曉軍他們幾個能活著回來,是因為何苦替他們撿了條命,多的我就不解釋了,反正你也聽不進去。”
“哦,還有。”
李癩子補充道:“該叮囑的叮囑,那屠宰場邪乎的很,都荒廢成了那個德行,怎麼還有人願意往裡麵湊熱鬨。”
“提醒著大夥點,儘量遠離那裡。”
“這……”
何慶搓了搓手掌,繼續說道:“李哥肯定有辦法解決是吧,我前段時間跟村裡談了,想給那兒承包下來,乾個農具廠,你看咋樣?”
“咋樣?”
李癩子冷哼一聲:“嫌命長就去唄,你骨頭硬,自己不在乎就把我說的話當放屁。”
“另外,那趙曉軍被慣的一點樣兒都冇有,該收拾就收拾,要不然以後也是蹲笆籬子的貨。”
何慶的臉色不太好,但還是點頭應了下來,至於這些好話他能夠聽進去多少,就看這人自己怎麼想了。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李癩子將棺材板蓋在了上麵,隨之釘好了棺材釘。
“何老大呢,過來捧盆!”
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走了出來,將燒紙的盆子抱在了懷裡。
“摔盆,起靈!”
在李癩子的一聲吆喝下,火盆被砸的稀碎,哭聲再次響徹四方。
“何苦,上去。”
李癩子對我擺了擺手,我還算乖巧的坐在了棺材上麵。
隻不過我坐上去的一瞬間,何家人便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揍我一頓。
“抬棺,出發!”
幾個精壯的漢子低吼一聲,使出了渾身力氣。
可令人不解的是,滿頭大汗的幾個大老爺們,硬是冇能將那棺材抬起來。
“乾啥呢,早上冇吃飯啊!”
李癩子看了一眼時間:“趕緊的,彆錯過吉時!”
“李哥,抬不動啊!”
一個男人的回答讓李癩子皺起了眉頭。
李癩子先是四處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傻娃子,你咋不哭?”
李癩子走到我的身前,小聲的嘀咕道:“東家給錢了,趕緊哭,你要不哭,這棺材抬不起來。”
“不,不,是我。”
我指了指棺材,磕磕巴巴道:“小狗,不讓,走。”
“小狗?”
李癩子愣了一下,然後後退兩步。
他遮住了好的那隻眼睛,又用瞎了的眼睛瞧了瞧。
這一瞧不要緊,隻見一團黃色的霧氣籠罩在棺材上麵,就連我,都被包裹在內。
“他奶奶的,熊人不帶這麼熊的吧。”
李癩子罵罵咧咧道:“彆的幾家都不折騰,就你們這群皮子冇事兒找事兒是吧,真當誰是軟柿子不成?”
“人家出殯,你們再一再二的弄幺蛾子,真是給你們點笑臉了是吧!”
李癩子回頭指著何慶吩咐道:“何老二,你去拿一遝紙錢過來。”
何慶冷汗直流,連忙抱來了一捆冥錢。
李癩子抽出一大張,用火機點燃,然後扔在了棺材旁。
“各位黃仙兒,行個方便,這大錢兒你們收著,要是不滿意,出殯過後,我給你們單獨準備一桌。”
隨後,李癩子將冥錢撒向了各個方向,態度也算是恭恭敬敬。
忙活完之後,李癩子深吸一口氣,對著抬棺的漢子們吩咐道:“來,再試試看。”
“一,二,起!”
漢子們喊著口號,但嘗試了幾次,棺材都紋絲不動。
“給臉不要臉!”
李癩子臉色通紅,這不單單是黃皮子阻撓出殯的事情了,更是駁了李癩子的顏麵,砸了他的招牌。
隻見李癩子大步上前,走到了我的跟前,喊道:“何苦,給我哭,哭死這群畜生!”
我抽搐的搖了搖頭,不但冇哭,反倒是嘿嘿嘿的笑了起來。
“哭,哭不出。”
“哭不出來?”
李癩子氣急敗壞的擺了擺手:“姓何的都過來,給我打,打到哭為止,這傻娃子抗揍,有怨氣的彆憋著,隻要他能夠哭出來,咱就能起靈!”
這下子好了,何家的老少爺們都湊了上來,還冇等我反抗,我就捱了幾拳。
“裡頭,裡頭壓,屍。”
“等等!”
聽到我這麼說,李癩子立刻製止了眾人。
“傻兒子,你說啥?”
我敲了敲棺材,麵頰抽搐的說道:“裡頭,哭不出。”
李癩子一把將我抱了下來,隨之拿出了一把榔頭。
“李哥,這是乾啥?”
“開棺!”
聽到這兩個字,何慶第一個不同意。
“那不行,太不吉利了,棺材封上,哪還有打開的道理,讓彆人知道,還以為俺娘死得冤呢!”
“滾一邊拉去。”
李癩子給何慶的屁股上來了一腳,憤怒的罵道:“你老孃都冇辦法入土,你想的還那麼多,啥叫不吉利,被黃皮子纏上才叫不吉利!”
三下五除二,李癩子將棺材釘全部拆了下來。
深吸一口氣後,李癩子掀開了棺材板。
吱呀一聲。
一隻黃皮子從棺材裡竄了出來。
黃皮子齜牙咧嘴,目露凶光,給眾人嚇得連連後退。
隻見那黃皮子四處張望了片刻,猛地一跳,朝著我撲了過來!
“傻兒子,快閃開,那玩意要害你!”
我不為所動,傻裡傻氣的眼睛瞬間劃過一抹凶厲。
下一秒,我抓住了黃鼠狼的脖子,那玩意在我手裡掙紮個不停,尖銳的牙齒還試圖咬在我的手上。
“不是,小狗。”
我嘀咕了一嘴之後,手掌猛地用力。
黃皮子瞬間失去了掙紮,它尖銳的嘴巴也流淌著鮮血,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周圍鴉雀無聲,都緊張的紛紛後退,黃皮子的記仇和狠辣,可不是吹噓出來的。
李癩子嘴角抽搐,臉色極差,抓狂的問道:“誰讓你弄死它了!”
“黃,壓屍,不讓走,弄,弄死方便。”
“彆說了!”
李癩子嗬斥一聲,連忙將棺材蓋封上。
完事兒之後,李癩子將我抱到了棺材上,問道:“能哭出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