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宴南平日裡與太子關係就不太對付。
虞桑寧和他也很少有交集,兩人關係不算熟絡。
這一次多虧了他出手,不然……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虞桑寧不敢多想。
見她情緒平複了一些,周宴南身子往後挪了挪,兩人之間留了些空隙。
他這才伸手把身上氅衣解下,修長的大手一揮,就把虞桑寧整個身子包裹在裡麵。
“待在此地彆亂動,不管聽到什麼聲音,也彆回頭,記住了?”
渾厚低沉的嗓音在頭頂響起,語氣溫柔但又充滿了命令的口吻。
她冇有說話,隻是乖巧的點點頭,細白的手指不自覺抓緊了胸前的氅衣,猶如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子。
虞桑寧原本白皙的臉頰被太陽曬的有點發紅,眼裡還含著點點淚光,眨眼睛的時候,睫毛顫動,淚眼朦朧。
有那麼一瞬間,在這白日青天,沙塵飛揚的漠北,周宴南好像看見了星辰。
周宴南起身,冇忍住伸手輕輕揉了揉虞桑寧額頭前的幾縷碎髮。
然後大步流星的往她身後走去……
周宴南手底下都是通過嚴格訓練的精兵,孫平和他的那幾個小嘍囉,就算是給他們每人一雙翅膀也逃不過他的手心。
起初那幾人還嘴硬想反抗,直到看見周宴南走來,孫平的臉被嚇得半綠半紫。
“九王爺!小的知錯,擋了王爺的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孫平說著揚起手重重的給了自己幾耳光,打完賊眉鼠眼偷瞄了幾下週宴南。
隻見周宴南並不吃這套,陰沉著臉走到孫平跟前,麵無表情的抬起腳尖……
給了孫平一個眼神。
孫平對這個狠戾的眼神不是懂,顫顫巍巍的把手掌放在周宴南的靴子下麵。
這九王爺不會要把自己的手指頭給碾碎吧,他心裡害怕極了。
可誰知,孫平跪趴在地上許久,周宴南還是冇有任何動作,隻是冷著眼,目不斜視的盯著他。
旁邊的江望有些看不下去,淡淡開了口,“我們王爺的意思是,你,把,頭,伸,過,來。”
孫平大驚……手指碾碎尚且能活命。
這頭顱若是被……
“王爺饒命,求王爺大發慈悲,小人隻是一時糊塗,不知何處惹怒了王爺,還請王爺告知,小的下次絕不會再犯。”
孫平邊哭喊著求饒,邊用力的朝他磕頭,一次比一次用力。
很快,他前麵的沙土就被磕出了一個小坑。
“頭伸過來,本王就告訴你原因,好讓你死個明白。”
此話一出,孫平就知道自己攤上大事了。
整個人連滾帶爬,慌慌忙忙把頭乖乖放在周宴南腳底。
周宴南也毫不客氣抬了抬腿,整個靴子底部完全踩在他臉上,然後用力的旋了一圈,他才漫不經心的開口道,
“一個小小的伯長,如此為所欲為,孫大人,你真是好大的官威!”
“王爺誤會了,小的隻是給這個賤婦一點小小的教訓,再說……她隻是一個被貶為營妓的罪臣之女。”
孫平把最後幾個字咬的很重,有意無意之間好像在提醒周宴南,這個女人的身份是如此卑賤。
為了這麼一個賤婢,實在是不值得王爺大動乾戈。
“孫大人所言甚是,但本王不明白,為何你偏要和一個身份低微的罪臣之女過不去?”
孫平被問得有些懵了,為什麼呢,他能說是因為自己見色起意,強搶民女?
“是……是她,她想賄賂小的,勾引小的,這是她給我的玉鐲子,請王爺明查。”說著從袖子裡掏出虞桑寧的鐲子,遞了過來。
周宴南接過手鐲,對著日光,瞧了幾眼,確認是虞桑寧的東西,這才冷笑著把手鐲揣進懷裡。
“我聽說,將死之人,不免會胡言亂語,孫大人,剛纔那番話,我能信你幾分呢?”
“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還請王爺留一條生路,日後我孫平必定為您鞍前馬後,當牛做馬!”
孫平隻想活,此刻他隻有一個念頭,他想活!
“想給本王當牛做馬,那你下輩子可要好好投胎……”
話音剛落……
周宴南從腰間抽出佩劍,霎時間,手起刀落,孫平人頭落地,頭顱和脖頸出潺潺流著鮮紅的血液……
跟隨孫平一起的幾個士兵也被江望就地處決。
虞桑寧隻聽見了幾聲求饒聲和慘叫聲,身後就再無任何聲響。
周宴南讓她不要回頭,就是怕那場麵太過血腥恐怖,他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最陰暗邪惡的那一麵。
可週宴南不知道的是,她早已見識過。
很多年前,虞桑寧就見過他最陰暗,最暴戾的那一麵。
每一次靠近他的時候,虞桑寧總是能清晰的嗅到周宴南身上的危險氣息。
所以,她總是有意無意的避著他……
兩人關係,最多算得上認識……也冇有講過幾次話。
……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府?”
低沉又透著幾分溫柔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把虞桑寧拉回現實。
虞桑寧抬頭正巧和周宴南目光撞上,心咯噔一緊,亮閃閃的眼眸裡還是有幾分忌憚。
這女人就這麼害怕自己?
周宴南有些懊惱,但還是輕咳了一聲,若無其事的走到她麵前,俯下身子……
剛纔從孫平屍體上翻出來的鑰匙,上麵還有些血跡冇有擦乾淨。
他低著頭,小心翼翼的幫虞桑寧解開了腳上鐐銬。
這雙被鮮血染紅的白靴子,有些太刺眼,周宴南看了一眼,繼而抬起頭認真看著虞桑寧的眼眸,說:“我已經吩咐江望帶剩下的人去北漠軍營,虞桑寧,你要跟我走……還是去北漠?”
一天之內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腦袋昏昏沉沉,這讓虞桑寧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她認真聽完周宴南的話,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周宴南:……
這是幾個意思?他實在搞不懂。
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又不是啞巴,我問你話,你能不能好好回答?”
虞桑寧被他這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一跳。
周宴南好凶,她隻覺得這個男人危險又凶狠。
或許是剛纔被孫平一行人嚇壞,又或許是周宴南讓她倍感恐懼。
虞桑寧緊抿著嘴唇,下一刻,藏在眼裡的淚珠無聲滑落,掉落在這漫天黃沙裡,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女人這麼愛哭嗎?
他記得從前那個虞桑寧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以前國公府的大小姐,一顰一笑,顧盼生姿,嘴角總是帶著盈盈笑意,彷彿一朵未被世俗沾染的茉莉花。
純白,乾淨,清澈,楚楚動人。
周宴南印象裡,虞桑寧是那麼美好明麗,是他一直觸不可及的遙遠星辰。
直至今天之前,他是冇有見過她哭的。
儘管,兩人見麵的時間確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