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桑寧提著裙角,小心翼翼跟著周宴南一路穿過許多大大小小的帳篷後纔到達她們的目的地。
映入眼簾的是一頂巨大無比的黑色帳篷,讓人瞧了隻覺得陰森可怖,壓抑萬分。
這頂帳篷和彆的軍帳大有不同,周圍有重重的鋼架支撐,看起來堅固無比,也比他們住的還要大上好幾倍。
門口重兵把守,虞桑寧皺了皺眉眼,這莫不是什麼軍營重地?
而江望也在此地等候多時,看見虞桑寧的時候,眼神裡出現片刻的震驚,隨後又恢複了鎮定。
“人帶來了嗎?”周宴南忽視江望臉上變幻的神情,直接開口道。
江望微低著頭,俯身回答:“人在裡麵了,主子。”
眼見兩人邁著步子走了進去,虞桑寧默不作聲的跟在他們身後,說好做個安安靜靜的女子,她隻需要在旁邊當個擺設就好了。
可才踏入帳內的第一步,看了一眼裡麵的情況,頓感不對勁……
這裡,好像對犯人用刑的地方!
隻見兩個年紀不大的男人被懸空吊起來,披頭散髮,滿臉是血,渾身是傷。
整個帳篷裡,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
虞桑寧看見這畫麵,腿腳一軟,險些癱軟在地上。
周宴南說的一點冇錯,她這輩子從未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麵。
她抬眼就看見正襟危坐在桌子旁的他,朝著自己勾了勾手指。
虞桑寧咬著下唇,內心忐忑的走到他旁邊,轉過身和他一樣正麵看著眼前受儘折磨的兩人。
這時江望走過來,手裡提著一盞茶,剛想要給他倒茶水,卻被周宴南擺了擺手拒絕了。
虞桑寧眼疾手快,從江望手裡接過茶水,動作流利地給他倒進杯子裡。
端茶倒水這活她拿手,為了在周宴南麵前好好表現,她今天算是豁出去了。
“主子,他們還是不招。”江望道。
“不急,好戲纔剛剛開始,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他們嘴巴硬,還是本王手段更硬些?”周宴南眼神散發出一道淩厲陰暗的光芒,修長手指緩慢地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神情平淡。
“開始用刑吧。”
虞桑寧老老實實站在一旁,不敢吭聲……
這不是用過刑了嗎?人都被打成這樣了,他還說好戲剛剛開始?
話音剛落,隻見兩個身穿厚厚盔甲的士兵走過去鬆開了其中一名男子,解開束縛他因體力不支瞬間躺倒在地上,眼睛是睜著的,人是清醒的,就是被打的皮開肉綻……
此時,帳篷裡進來一個身穿常服,身材矮小的劊子手,手裡托著一個方形木盤,盤子裡鋪滿了大大小小的刀具和鉤子和剪刀。
進門後他徑直走到那個倒地的犯人身旁,手指靈活的剪開了他膝蓋以下的褲管,隨後他將犯人的腿部微微彎曲……
這是要做什麼,虞桑寧不解的看著眼前,腦子實在想不出,在這北漠軍營到底要給犯人施以什麼樣的刑罰,
周宴南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動作優雅的端起麵前的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水。
“你可知,刖刑為何?”他開口道。
“桑寧不知……”
“那你且仔細看清楚了。”
看到周宴南還有閒工夫喝茶與她說話,虞桑寧俯下身子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細語到,“九爺,這兩人可是犯什麼法?”
“不知。”他語氣涼薄,神情風輕雲淡。
“你都不知道他們犯了什麼法,就給人用刑?”虞桑寧不解。
“他們不開口認罪,我怎會知道?”
虞桑寧:“那你這樣會不會傷及無辜?萬一他們無罪怎麼辦?”
“你有冇有聽過一句話,寧錯殺三千,也不放一人?”
虞桑寧:……
周宴南修長的指節饒有節奏輕叩著桌麵,帳篷內響斷斷續續的敲擊聲。
“啊——啊——”
伴隨著輕微敲擊聲,帳篷內突然聽見兩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虞桑寧瞳孔逐漸放大,隻見他手裡鋒利的匕首一點一點削掉了那犯人膝蓋上的皮肉,頓時血脈噴湧,又一陣血腥味重重襲來。
此人動作輕緩,手法熟練,麵色冷靜,顯然是用刑的一把好手。
為了防止犯人掙紮,身旁的士兵也蹲在地上死死按住那人,讓他動彈不得。
虞桑寧聽著那一聲聲痛苦的叫喊,腳步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
她害怕的要命,緊張恐懼讓她的心彷彿要跳出來,周身瀰漫恐怖氣息……
周宴南見她麵色蒼白,腳步倒退。
想起剛剛是誰信誓旦旦說不害怕的?
如今這副樣子,像極了受驚的小白兔……
還有些可愛。
周宴南起身,饒有興致的看著眼前膽小的女子。
虞桑寧求救幫看著他,此時此刻,她不在逞強了,她隻想立刻離開這個暗無天日,血腥殺戮的牢籠。
可誰知周宴南並冇有想要讓她離開的意思。
他一言不發的走到她身後,雙手從身後撫上虞桑寧瘦弱的肩膀強勢地讓她目視前方,隨後低下頭,貼著她的耳垂,薄唇淡啟:“所謂刖刑,就是把人膝蓋骨一點點削掉……”
“我的小桑寧,你可知人若是冇有膝蓋骨會怎樣?”
虞桑寧隻覺後背隱隱發涼,沉默著搖了搖頭。
溫熱又涼薄的氣息撲灑她的耳後,“如果把膝蓋骨削掉,此時大腿和小腿雖然並未脫離開來,但兩者之間卻少了支撐,人就再也無法站立,如同廢人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刖刑……
極力忍著心裡的不適,虞桑寧還是再次開口問道:“他們究竟是犯了何事,九爺要用如此殘酷的刑法?”
周宴南冷笑了一聲,耐心道,“你好好看看這兩人的頭髮和眼睛……和我們有何區彆?”
她皺著眉,眯著眼睛認真看了兩眼,“已經被你們打的麵目全非了,看不清眼睛……頭髮有些乾枯,倒是比尋常人暗黃了些。”
“哦?看不清眼睛?江望,把他眼珠挖下來給她好好瞧瞧……”
“啊?!彆彆彆……不必,不必如此。”
虞桑寧一聽這話,急忙擺手拒絕道。
這周宴南當真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魔鬼!
“本王逗你的,你那麼緊張乾什麼……?我以為你膽子很大呢,天不怕地不怕?”語氣裡滿是嘲諷和譏笑。
“這兩人瞳色和髮色偏褐黃異於常人,不仔細分辨是看不出來,但我常年征戰沙場,什麼樣的人冇見過?我一眼便能認出他們的身份。”
“兩個妄想渾水摸魚,混進軍營打探情報的蠻人。”(蠻人:西蠻國人,大多是蠻夷族。)
周宴南黑瞳一深,神情冷清。
他早就知道營地裡混進蠻人,之前一直冇有揭穿就是想看看他們葫蘆裡到底裝了什麼藥。
冇想到這兩人蠢笨至極,本想把軍營裡的佈陣圖傳出去,卻不小心被巡邏放哨的士兵抓了個正著。
近兩年來,蠻人在伽關瘋狂挑釁。
伽關處於東梁國邊境之地,戰事不斷。
每次邊疆有戰亂,周宴南總是第一個帶兵鎮壓的人。
久而久之,他對蠻人更加恨之入骨。
所以對付這種敵國的奸細,他若是心慈手軟,不就是對自己人的殘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