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寒暄完,虞桑寧纔想起正事來,“你們到這裡也有兩三日了,可曾服侍過那些人……?”
她看了看帳篷外麵,那些人指的當然就是這營地裡強壯威猛的士兵們。
“未曾……聽陳媽媽說,上頭的人一直不在營地裡,所以我們新來的暫時不用去陪他們。”夏嵐蹙著眉心,滿臉認真。
“這是什麼說法?”虞桑寧聽得一頭霧水。
“自然是這軍營裡的規矩,每次新到這裡的姑娘,都是讓職位等級高的先挑,聽說大統領不在,我們這幾日就跟著兩位媽媽學規矩,閒了就被帶去洗衣房洗衣服。”
夏嵐眼珠子機靈的轉了兩圈,又神秘兮兮的湊到她耳邊說道,“不過,我今早聽到了個訊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麼訊息?”
“昨兒深夜裡,大統領就回來了……”
虞桑寧:……
這是什麼狗屎運氣!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帳篷的簾子被掀開,方纔那兩個媽媽站在門口喊道:“新來的姑娘都出來吧,跟我去收拾一下,晚上好伺候幾位軍爺。”
看這架勢,好像真被夏嵐那烏鴉嘴說中了。
虞桑寧邊走邊偷瞄了旁邊幾眼,跟她們一起算新來的女子差不多二三十人,算不上貌美如花,但看著年紀都不大,個個模樣秀氣可人。
幾人出來後一路跟隨陳媽媽走到了另一處洗漱更衣的帳篷裡,隻見她來回走了一圈,把姑娘們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後……
腳步停在了虞桑寧跟前,手裡的蒲扇扒拉著虞桑寧的腦袋左右審視過後,這才慢悠悠說,“我知道你們來這種地方都是逼不得已,但既然來了,就老老實實聽話,這樣才能少吃些苦頭。彆想著逃跑,這裡大幾萬身強力壯的都是男人,被抓回來還不如死在外邊……且都聽進去了嗎?”
“是,謹記陳媽媽教誨。”
眾人異口同聲回道。
“嗯……我看這次送來的姑娘中,有幾位樣貌出眾,姿色過人,要是今晚有幸被大統領看中,這榮華富貴的日子,以後肯定少不了,望各位好自為之。”
說完,陳媽媽便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帳篷。
同行的女子都開始沐浴更衣,梳妝打扮,期望能被選中。
畢竟在這裡要想不被當成人儘可夫的營妓,唯一的出路就是成為大統領的女人。
虞桑寧和夏嵐冬凝三人手足無措的站在人群裡,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們纔不到二十出頭的年紀,遇到這種事,顯然應付不來。
“我們還是逃跑吧,裡外是死,被選上要當大統領的女人,不被選上,要被千千萬萬士兵玷汙……還不如……還不如死在外邊呢。”夏嵐小聲嘀咕著。
“夏嵐,不許胡說,你忘了老爺曾經交代過什麼嗎?我們兩個無論如何都要護小姐……姑娘周全,如果我們都死了,那誰來保護她?”冬凝心思細膩,腦子雖不像夏嵐那般機靈,但是為人沉穩,更識大局。
“我爹他,當真說過此話?”虞桑寧眼底一濕,原來父親給她的關心和疼愛,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
“姑娘放心,不管多麼艱辛難熬,我和夏嵐都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冬凝輕輕拉起她的手,目光堅定的說道。
一旁的夏嵐也連忙點點頭。
虞桑寧伸手把兩人摟進懷裡,嘴角帶著笑意,“兩個傻子,如果有下輩子,我來當你們的使喚丫頭,給你們當牛做馬。”
儘管有很多的不捨和遺憾,虞桑寧心底早就想好了,一會兒如果真的有什麼不測,她寧願魚死網破,也不會讓人白白占了身子。
所以,如果有來生,再讓她報答父母養育之恩,還有這份來之不易的情誼。
——
北漠夏夜的星空,比上京城要明亮許多。
抬頭就能看見皓月當空,繁星閃爍,遠處喧鬨的士兵們正圍著篝火飲酒作樂,狂歡起舞。
陳媽媽領著幾十位姑娘,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火堆旁正中間的位置。
“姑娘們,見了大統領,還不快快行禮?”
“奴家,見過大統領。”眾人齊齊跪下,異口同聲道。
隻見端坐在正中央的黑衣男子隨意擺了擺手,並未開口。
陳媽媽心領神會道,“都起來吧,你們一個個都把頭抬起來,讓大統領好好瞧瞧……”
陳媽媽也是個聰明的女人,早就來之前就把好看的幾人安排在隊伍中間。
好巧不巧,虞桑寧就是最中心的那個位置。
當她緩緩抬起頭,藉著暖黃色的火光,終於看清了這大統領的模樣……
隻見她瞳孔突然放大,白皙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失措……像是看到瞭如鬼魅一般的人物。
怎麼是他!
怎麼又是他!
周宴南……!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如同鬼魅,不對,他比那吃人的惡鬼還要令人膽戰心驚。
虞桑寧想起離開王府時,她有很多話想要和周宴南說。
此時他人就在對麵正襟危坐,她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周宴南也不說話,麵無表情的拿起桌上的酒杯,將裡麵的烈酒一飲而儘。
陳媽媽見他冇有反應,躬著身子往前走了兩步,諂媚道:“不知這次大統領可有滿意的人選?”
周宴南輕蔑的瞟了一眼陳媽媽,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子,“滿意的人尚且冇有,倒是缺了個倒酒的,不如……你給我隨便選個?”
“是。”
陳媽媽縱橫江湖十幾年,最拿手便是察言觀色了。
一開始她便注意到,這大統領的目光始終冇有從虞桑寧身上移開過。
“你,就你了,過來好生伺候大統領喝酒。”
陳媽媽手指了指虞桑寧,給她使了個眼色。
大意就是,這可是絕佳的好機會,你可彆自毀前程。
虞桑寧看了看一旁同樣吃驚的夏嵐和冬凝,便徑直走到他身邊,微微欠了身子,跪在周宴南身旁,輕輕拿起桌上的酒壺往剛纔的杯子裡斟滿了酒。
像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夢,虞桑寧被夢魘牢牢困住,遲遲醒不過來,周宴南就是那夢魘……
如今更可怕的是,夢醒了,周宴南依然是困住她的那根繩子。
事到如今,虞桑寧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
原來這北漠最大的大統領,是他周宴南。
是大統領,也是靖王,也是九皇子,也有可能是未來東宮之主,未來的儲君。